第1章(1)
矗立在陽明山區的別墅,傳來一連串的笑聲。
白色的蕾絲緊挨著落地窗飛舞,偌大的中庭被六面房間包圍,中庭的中央是純白色的噴水池,潺潺的流水經過第一道天使雕像的吐水口,流入第二層聖盃狀的集水台,再如瀑布般進到最底層的大水池一再循環。
淅……
規律的流水聲聽起來非常悅耳。
六面房間的後面是獨立的運動中心。運動中心裡面擺放著現在市面上最夯的健身設備,裡頭還有室內游泳池和三溫暖。如果不喜歡在室內做運動,也可以在外面的網球場打球或是去露天溜冰場溜冰,任君選擇。
毫無疑問,這是一棟豪宅,即使在別墅群聚的陽明山區,它宛如西方城堡的外觀也極為突出。
「哈哈哈……」
笑聲持續從某個房間傳出,申小愛身穿粉紅色短紗裙小禮服,躲在起居室外頭偷聽房間裡的動靜,雖然聽不清楚房裡男人的對話,但她猜想十之八九是在取笑她。
她緊咬下唇,越想心越慌。
申小愛和言品夏這樁婚姻,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是因為言品夏爺爺的關係,不得已才和他結婚。她因為從小父母雙亡,沒有其他親戚肯收留她,言品夏的爺爺看她可憐,才將她收留在言家,當成孫女一般疼愛。
話說言家財大勢大,在國內商界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唯一的遺憾是人丁不旺,連續四代都是單傳,言爺爺唯一的獨子,又在十幾年前因為一場墜機意外和媳婦雙雙去世,留下剛好處於叛逆期的孫子。跟他的兒子、媳婦同機的,還有申小愛的雙親,他們也在同一時間命喪黃泉。
申氏夫婦過世的時候,申小愛才十歲,言品夏已經十四歲,正是難以管教的年齡。他的個性原本就高傲冷漠,討厭麻煩,偏偏言爺爺又塞了申小愛一個這麼大的麻煩給他,不消說,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壓根兒不可能對她好。
「哈哈哈……」
起居室裡的男人越笑越誇張,申小愛的嘴唇也越咬越緊,差點給咬出血來。
「啊,好痛!」她被嘴唇傳來的疼痛嚇了一跳,趕緊鬆開牙齒,就怕真的咬出血來。
她用手摸嘴唇,沒瞧見血鬆了一口氣,她最怕見血了,一見血就會昏倒,言品夏常常因此罵她沒用,沒有一件事情做得好。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申小愛把耳朵貼在厚重的門板上,試圖聽清楚房間裡面的對話。房間裡面的男人她每一個都認識,全都是言品夏的狐群狗黨,說話一個比一個缺德,態度一個比一個驕傲,家裡一個比一個有錢,個性一個比一個惹人討厭。
「你們真是……」
她偷聽了老半天,只聽見她親愛的夫婿模糊的聲音,他毫無疑問是這票富家子弟中態度最傲慢,說話最不留口德,動不動就要損人的討厭鬼。
喂,童養媳!
他總是喜歡這樣叫她,雖然這是事實,言爺爺打從一開始就打算讓他們兩個人結婚。她雖然對這個安排有意見,但因為言爺爺很疼她,她沒辦法拒絕他的好意,只好盡可能拖延和言品夏的婚禮。她原本高中畢業就應該和言品夏結婚,在她的苦苦哀求下,硬是拖到大學畢業,原本以為能再繼續拖下去,怎知言爺爺突然倒下,彌留前交代他若不幸過世,兩人一定要在百日內完婚。
儘管這個要求讓言品夏和申小愛都覺得為難,但他們還是硬著頭皮答應爺爺,並且期待著奇跡,只是奇跡並沒有降臨,言爺爺在三天之後撒手人寰,他們忍住悲傷辦完了葬禮,緊接著籌措婚禮,婚喪喜慶在短短三個月內完成,對小倆口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品夏,現在你一定……」
之所以說折磨,是因為言品夏很討厭她。對他來說,她是一個不得不背的包袱,如果能夠選擇,他絕對不會多看她一眼,遑論跟她結婚。
「新郎倌……」
事實是,他們已經結婚了,就在幾個鐘頭前!
申小愛一想到往後的人生要和言品夏綁在一起,就緊張到難以呼吸。他太冷漠、太會欺負人。如果她真的嫁給他,一定會被他欺負死,一輩子無法翻身。
腦中浮現出言品夏拿著皮鞭抽打她的畫面,申小愛的雞皮疙瘩不禁掉滿地,差點放聲尖叫。
她連忙用雙手摀住嘴,免得叫出聲被言品夏發現,到時免不了又是一陣冷嘲熱諷,丟臉丟到太平洋去。
他最可怕的還不是那張嘴,還有他的眼神,簡直可以殺死人。
申小愛無論如何都不能適應成為言品夏妻子的想法,直覺地想逃。她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但還沒有洞房之前一切都不算數,況且他也不見得想和她上床。
沒錯,要逃趁現在!
申小愛決定逃婚,這是她從小到大,唯一自己下的決定。今天以前她的人生一直交由別人掌握,但言爺爺已經去世,她再也不虧欠言家什麼,也不會有所留戀。
下定決心以後,申小愛把耳朵抽離門板,因為用力過猛,差點還被自己的腳絆倒。
「哎喲!」
她從小迷糊到大,讓人不禁為她操心,況且她才剛發表了獨立宣言,也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能做到。
為了把握逃走時間,她彎腰脫下高跟鞋,將它們拿在手上,赤腳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奔跑。
「品夏,恭喜你結婚了,也給我們說說當新郎倌的感想。」
起居室內,言品夏的一票好友,人手一杯高級香檳,一邊品酒,一邊拷問言品夏,非要從他嘴裡聽到答案。
言品夏撇撇嘴,拿起香檳一飲而盡,懶得評論他的新娘。
「看起來你不怎麼滿意你的小妻子,真糟糕。」和他說話同數狠字輩的好友Jerry,瞧見他的反應哈哈大笑,一點都不給申小愛留面子。
言品夏聳聳肩,對好友的調侃不表示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