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哞?!」什麼?!阿忠移動的牛蹄明顯地變慢了。
「我……我才沒有畏罪潛逃!也沒有抗命拒捕,沒有!」她朝他嚷嚷著。
「那你是認了第一條罪名?」他欺她不懂人事,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娃娃俏臉紅濫一片。能不認罪嗎?她的確是受了皇甫臭雞蛋的蠱惑而對他下藥,這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污點。
「你什麼?」
粉嫩嫩的唇瓣再三蠕動,仍無法為自己多辯一宇。
「我……我認罪,不過俗話說的好,自首無罪,是不?」她雙眸眼巴巴地瞅著他,急忙補上一句:「所以你不會真將我押進宮牢吧?要關也要關皇甫臭雞蛋,我是聽他的話才學壞的!」順便把罪全推到皇甫身上以逃避責任。
龍步雲只是笑而不答。皇甫混蛋早在領了賞金之後帶著他的寶貝娘子離了洛陽,繼續遊山玩水。
眼見林間的簡陋小茅屋就在前方不遠。
「你就住這?」
娃娃跳下牛背,任阿忠溜躂到一旁吃草,簡單應給龍步雲一個「嗯」字後拔腿就跑,不敢有絲毫怠慢。
就在她以為將龍步雲遠遠拋在身後,並使勁關上木門落閂的同時,屋內的桌邊卻坐著龍步雲興味十足的調侃身影,還順手地為自個兒倒了杯茶水解渴。
娃娃喘著氣,「你……不是應該還在屋外?!」怎麼可能比她還要快?!
「你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將我關在屋外,不就想多掙些逃命機會。何必這般費功夫,同我說一聲就行了。」龍步雲擺出一副很好商量的笑臉,笑得娃娃心底直發毛。「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毫無說服力。」娃娃輕皺著可愛鼻頭,隨即又小小聲地仿著他的音調。「『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哼哼,你這樣還不叫不通情理嗎?小鼻子小眼睛外加小心眼,我真同情那群與你為敵的小匪類。」
以上這番小人嘀咕當然只能含在菱嘴裡咀嚼,以免又被龍步雲硬扣了條「羞辱衙門捕頭」的重罪。
龍步雲隱隱約約聽到娃娃的咕噥,光從片段的字眼中也能拼湊出她的自言自語絕對是偏向於「護罵」。
「你沒什麼要說?」他故意問。
「要說什麼?」
「說些求饒、別逮捕你、放你一條生路之類的廢話。再不……」支頤的長指在揚弧的唇瓣辦緩緩磨蹭,襯托著那抹惡笑更顯燦爛。「說說你迷姦我的目的?」他好心提供話題以便詞窮的她參考。
火辣辣的直接問句讓娃娃花顏又染上一層彤彩。
躊躇半晌,娃娃才從緊閉的粉唇間流洩出解釋。
「皇甫臭雞蛋說只要迷姦你,我們的關係就會更進一步,變得比他們還親密,而你也非得把我接回去,結果……」
結果,情況完全不像皇甫臭雞蛋所說的順利。
結果,她和龍步雲的關係的確更進一步——由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晉陞到官兵與壞蛋這種誓不兩立的尷尬身份。
結果,龍府回不去,她反而淪落到窩回靈山等發霉、等腐爛。
結果,龍步雲還千里迢迢地來逮她歸案,不顧往日情分。
結果,只有她一個人還傻傻的想著他、念著他……
不想不難過,越想就越委屈,豆大的淚珠兒直直落,小巧的鼻翼一抽一抽地,為自己淒慘的命運哀悼痛哭。
「為什麼哭?」龍步雲起身攬著她的肩,輕輕拍撫。
不明白前一刻她還好好的,下一刻卻淚流滿腮,活似他將她給欺負個透透徹徹——雖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確正幹起惡人先告狀的行徑。
「你不是來接我回去的!」她淌著淚指控。
「我不是來接你回去,那你以為我出現在這裡做什麼?!」若真是為了逮捕她而來,他犯得著和她東扯西扯嗎?直接上枷鎖帶回衙門下更輕鬆?
「你……你只是來抓我回衙門,為自己的功績再記上一筆,讓那什麼沒心沒肝的鐵血神捕名號更響亮!」
嗚嗚,她好可憐。
「反正你滿腦子只想著和壞蛋周旋,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然後偶爾想到我時卻是要把我抓回去受刑,嗚嗚……不公平,你一點都不公平!爺爺師父說過,我對人好,那個人就會對我好;我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也會喜歡我;我想念他,他也會想著我。可是我對你好、喜歡你、想念你,你還是那副臭脾氣臭臉色,一臉不將我繩之於法就不甘心的冷血模樣——早知如此,我寧可隨隨便迷姦一個過路人,也不要迷姦你!」跟他攀上關係,只會徒惹自己傷心難過。
「你敢?!」龍步雲眼眸瞇起,進出凌厲冷冽的光芒,「你敢將魔手伸向無辜的過路人試試,我會將你鎖起來,一輩子。」
屬於他的權利,她竟想放給過路人去品嚐眷戀?!這比當面甩他一巴掌還要教人難以忍受!
娃娃扁嘴,再扁嘴。
好嘛,她真的不敢,即使不敢身體力行,想想總可以了吧?娃娃瞄向彷彿看穿她心思而臉色更加凝重的龍步雲,只能懦弱地吞嚥唾液——好嘛,連想都不行,那她沉默不語總不犯法了吧?
「你、你做什麼?!」娃娃驚呼,因為龍步雲猛地抱起她,將她放置在木桌上與他平視。
「你方才說錯了五件事。」龍步雲在她面前攤開手掌,比畫個五。
她雖然仍想以沉默來面對他,卻禁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哪五件?」
「第一,當你對某人好時,那個人不一定要對你好,這無關公平與否,只取決於彼此心意相不相通。」
娃娃明顯地倒抽了口涼氣。
「第二,當你想念一個人時,那個人也不見得要想念你,理由同上。」
娃娃的眉頭垮了下來,帶著深沉的委屈,彷彿龍步雲說了世上最最傷人的字眼。
「第三,當你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更沒有道理得與你有類似的心思,理由與我方才說的又正巧相同。」龍步雲眼神不曾自她臉上栘開,自然完整收納她細微但又受傷害的反應,雖於心不忍,但總得讓她認清人事,而非一貫以如此單純的心態去看待一切。「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情,人心是最難猜測、最難摸索,你的推心置腹若下能讓對方認同,也許只會變成對方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