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與向直海異地而處,她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不安呢?
向直海是不是……以為他是她排遣寂寞,剛好在她感情受創時乘虛而入的備胎呢?原來,他看起來如此漫不經心,心中卻是如此在意……
她真的已經不認為關天馳是她的掛念了,但是如果向直海是如此介意他,她願意去與關天馳好好談一談,不是為了誰,僅是為了令他安心。
「直海?」元芮蓮忽爾出聲喚他。
「嗯?」
「你會在這裡等我嗎?」她想進去病房跟關天馳談一談,給他、給向直海,還有她自己,一個好好的交代。
「你希望我在這裡等你嗎?」向直海把問題丟回去給她。
「嗯。」元芮蓮點頭。
「那我下樓抽煙等你。」突然,覺得醫院禁煙也挺討厭的。
「好,我跟他說完幾句話就下樓找你,你等我一下就好。」元芮蓮朝向直海微笑,她還沒回身,就被向直海扯進一個熱燙的懷抱裡。
「直海?」元芮蓮不禁推了推向直海,他抱得好用力、好絕望,好像再也抱不到她一樣。他很怕失去她嗎?他的擁抱讓她好心疼。
「小蓮花,說謊的會變胖,你不想當胖子的話就趕快跟關天馳談完下樓來,不然你哪天想撲倒我時我可是不接受。」向直海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自己放開元芮蓮,元芮蓮看見他時,他臉上已經恢復為平日一貫的輕鬆神色。
只有他自己猛然驚覺,他是真的害怕元芮蓮改變心意,與關天馳舊情復燃……究竟,他抽到第幾根煙的時候,元芮蓮才會真正地與舊情人告別,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呢?
什麼時候,沒有她的日子,居然已經難受到令他無法想像了……
「……小蓮?」關天馳有些意外看見元芮蓮的身影又推門走入病房內。
「可以請他們先離開嗎?」元芮蓮的眼光落在關天馳身旁的兩名隨扈上。
關天馳向隨扈們微微頷首,那兩名男人面無表情地越過元芮蓮,站崗的地點移到病房門口。
元芮蓮在關天馳身旁的座位坐下。果然,接待特別人士的特別病房就是特別寬敞,忽略那些刺鼻藥水味跟醫療器材的話,這裡的擺設簡直是飯店排場。
「說吧,你想跟我談什麼?」元芮蓮迎視關天馳的目光。從前,總是覺得他的眼睛長得極好,黑白分明,深邃細長,現在,讓她想起的,卻是另一雙勾魂的、總是似笑非笑的眼眸。
向直海現在在幹麼?點了第一根煙了嗎?她與關天馳坐在這裡,他的心情很糟,糟到讓他想抽煙了嗎?
「小蓮,不管你怎麼想,這些年來我對你付出的感情是真的。」關天馳歎了一口氣,舉在半空中想觸碰元芮蓮的手,在她別過臉之後,尷尬地放下。
「我沒有懷疑過這件事。」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如此平靜地與關天馳談這件事,她不是還很氣他拋下她娶別人的嗎?為什麼她的語氣能如此毫無波瀾?
「小蓮,你不能等我嗎?等我選上議員……」他一直以為,元芮蓮會等他的,他們曾經是如此相愛。
「選上議員,然後呢?拋棄你的妻子嗎?你還有下一次連任,還有下一段政治生涯要走,你要我等你什麼?」元芮蓮覺得很好笑,這句對白,她已經聽過好多次了。
「我和她沒有感情。」關天馳皺眉,那只是樁利益交換。
「但是她是你即將要娶的妻子。」為什麼他能說得如此無情?有一天,若他倦膩她了,是不是也會跟別的女人說,他和她沒有感情?
「小蓮,你跟著我,我以後會給你幸福。」關天馳淺歎了口氣,他對元芮蓮有愛,更有內疚,但他的政治生涯,是他不得不承載的家族使命。
「你現在都無法給我幸福,還想跟我談什麼以後?」元芮蓮淡淡地望著關天馳,眼中毫無情緒。她突然想起向直海曾經對她說過,一輩子很短,恩怨情仇哪有那麼長?她現在望著關天馳近在咫尺的臉,更有這層體認。
時間,原來竟是如此無情……這張英挺俊朗,曾經牽動她所有情緒的臉,已經無法再讓她有一絲一毫心動。
倘若,一輩子真的這麼短,她只想與所愛之人共度一生,而那個人,絕不會是眼前這個把利益擺前頭,將婚姻當兒戲的人。
關天馳曾經是她的答案,但是現在呢?她原本想共度一生的答案已經不成立了,還有誰,能主宰她全部的喜怒哀樂,和她牽手走過一切風雨,只要有他,就比有了全世界還要滿足與安心?
忽爾,一個老是咬著根爛棒棒糖的笑臉跳進她眼前。
向直海……他總是逗她笑,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不管她遇到多大困難,總是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他讓她心疼,也讓她開心;對她說最多討厭的話,也給她最多溫暖。
他在原生家庭中百般退讓,只為了還家人一個寧靜,他對他的家人、朋友、旗下的藝人都兩肋插刀,獨獨對自己刻薄與無情。
元芮蓮竟然在此時才察覺到她與向直海之間的相似。
他們一個逃開家族事業,一個攬下祖傳香鋪,兩人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家人好,結局都是將自己推往更深的寂寞。
所以,向直海希望她做自己,為她圓1854的夢,其實也是在彌補他心中的遺憾。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會為向直海的遭遇感到心疼,正如同向直海也會為她難受一般,他們是如此相似,如此地依賴對方。
向直海是對的,他要她來,站在關天馳眼前,她才能真正明白心中那道愛與不愛的分野。
為什麼,直到現在站在關天馳眼前,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愛向直海……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脆弱、他的心疼、他的支持、他輕佻的笑容,和滿含誘惑的眼神……不管他們之間是不是從一個她為了作戲給關天馳看的吻開始,或是從向直海想捉弄她的心情延續,都無法改變她已經如此愛他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