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敢逃,大可試試。」
「不……不敢。」逃是死,不逃還能死得慢一點兒,馮大俠還想多活兩天。
「那就好,對了……」男人環視了一下院子,吩咐道:「內子見不得血腥場面,我也不想再讓她看到受刺激,你明白怎樣做嗎?」
「是!小的明白!」馮必書磕頭如搗蒜,期盼對方念他心誠,饒他一命。
要是早知道隔壁鄰居好死不死是姓「洛」的,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寧願冒著被債主揪住痛毆的風險,在那小娘子搬到此處之前遠離巴丘,更別提天天趴在牆頭偷看她了。
因為馮必書覺得,像自己這種藏頭縮尾,低調度日的小人物,對令人談虎色變、望風而逃的那些大人物,譬如說這個男人,也不一定是萬分敬仰的,就算這輩子不碰面,也是種難得的幸福啊!
第4章
巴丘的日夜溫差極大,夜晚猶若隆冬時節,冷得讓人受不了,炕上,繡看鴛鴦的衾枕親密的依偎在了一起,厚實的棉被擋去寒氣。
顏歌睡得極不安穩,整個人似乎沉浸在惡夢中,備受煎熬,不停地輾轉螓首並發出合糊的囈語。
她又夢見了那裡,巍峨的城牆,金壁輝煌的宮殿,高高的相思樹下有三個小小的人兒,一模一樣青衣白裙,梳看雙丫髻的宮女打扮,正拎著籃子在花圃中一朵朵地摘著鳳仙花,歡快的笑聲如銀鈴般動聽。
她們……是誰?其中有一個,可否是幼年時的自己?
不等看分明,顏歌發覺自己又來到那處華麗富貴的府邸,一個生得淨白秀美的少年虛弱地伏在榻上,精緻得無可挑別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覆於背部的柔軟雪白絲絹隱約透出斑斑血漬。
她一怔,忽然想哭,她應該是見過他的,沒錯,他是那個馬車上的年輕男子,難道這是……是他少年時期的模樣嗎?
可是,她知道他痛,很痛很痛,猶如萬箭穿心的滋味,那有多痛,她嘗過!
是的,她嘗過的,真痛啊……顏歌全身彷彿被針尖刺上,尖銳而清晰的痛楚身臨其境,她驀然尖叫出聲:「不要!」
「別怕,醒一醒,是作惡夢了嗎?」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顏歌似曾聽聞,卻奇怪地不會出現在她夢裡。
不安地轉動頭顱,長睫微掀,含淚的迷濛雙眸張開,乍見一張刀削斧刻的俊顏,原本依偎在男人溫暖寬厚懷抱中的嬌軀驀然震了一下,櫻唇輕啟,竟問了一句:「你……是誰?」
男人倏地瞇起眼睛,還未開口,卻見神智迷茫的人兒,紅唇微微開合,又柔柔巧巧地喚了聲:「相公……」
冷硬剛毅的臉部線條瞬間變得柔和,眼中厲芒也頓時化為烏有。
「剛才是作惡夢了嗎?」他低聲問,大掌撥開她的額上被汗水浸得濕涼的整齊劉海,印上細吻。
懷中人兒卻在剎那間蜷縮起身子,彷彿憶起某種可怕的事情。
「顏歌?」他心中一沉,收縮雙臂,更緊地攬住懷中嬌小的身子。
慢慢抬起頭,一雙水眸兒瞠得大大的,顏歌張開唇瓣動了動,兩隻緊攥成拳的小手微微地發抖,發出的破碎噪音同樣在顫動,她完全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那人……那人……」
是的,她想起來了,她……殺了人!
「沒有。」男人將她摟進懷裡,動作輕到幾乎將她當成了脆弱的娃娃,口中不住寬慰:「別怕,那人沒有死。」
顏歌猛烈地搖首,幾乎抖得縮成了一團,佈滿淚水的小臉貼緊男人溫暖結實的胸膛,在他懷中發出隱忍的啜泣聲。
「是真的,你那一下手,連雞都殺不死,怎麼可能殺掉一個人?」
「真……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哽咽地問。
「嗯。」他撫看她的髮絲,溫柔的哄道:「沒事了,一切有我,不用怕。」
她像只稚鳥般的蜷縮在他臂彎裡,一雙柔荑緊緊地抓住男人的臂膀,緊緊楸看他的衣襟,終於在他懷裡嗚咽出聲。
她此刻的模樣實在令他不好受,大掌捧起滿是眼淚的小臉,輕柔地吻去淚痕,直視著那雙還帶看驚嚇的水眸,低低地歎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不是的。」顏歌蒼白的小臉因為他的親吻染上了一片紅暈,頭搖得有如撥浪鼓一般。
「不是什麼?」他問。
望看男人剛毅英俊的面孔,顏歌哽咽看,斷斷續續卻又堅定地說:「如果……下次還有人要害相公,我……我還是會殺了他。」
她的話教男人的心頭漲滿了發酵的情緒,明明怕得要命的小女子,卻在危險靠近的時候,第一個想要保護的便是他。
他徹底認栽,服輸了。
此番遇上她,他就再也不是那個對天下美色毫無貪戀,一心只想建功立業的一方霸王,而漸漸變成只想貪戀她的心、她的愛的男人,一如世上每一個墮入情海的平凡人。
當然,他要的,還有她整個人。
憐愛地再一次俯身輕吻她的唇,舌尖輕輕舔弄柔軟的唇瓣,無比耐心地安撫她,誘哄看她為自己開啟。
這麼溫柔的吻,足以令顏歌忘掉世間所有的恐懼與罪惡,美好得讓她喉問發出動人的申吟。
像她這樣的人,沒有過去,也不知父母身世,孤苦無依如同陰鬱蒼穹中的鳥兒,任天際再廣闊卻無一處是歸家。
然而現在,身邊有一雙有力的臂膊讓她依靠,讓她不再倉惶無助,在他身邊,她感到好滿足、好安全。
因為有他,她不再害怕了。
…………
顏歌發出無意識的嚶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感覺渾身又酸又軟沒有一絲力氣,尤其是雙腿間,微微泛看痛意。
她迷濛地掀起眼簾,望看近在咫尺的俊顏,嬌嬌地喚一聲:「相公。」
「身子還好嗎?」男人居高臨下地注視看承歡過後的慵懶嬌靨,薄唇溫柔地輕啄吐氣如蘭的小嘴。
顏歌赫然紅了臉,腦海中閃過剛才幾幕火熱的片段,當即滿面紅暈地埋進男人懷中,再不肯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