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喔,阿方,你對我好好,我好高興認識你……」神情輕鬆,不再痛苦地糾結成一團。
打從小六來潮後,每次來她都痛得要死,老媽頂多煮薑汁紅糖給她喝,然後就叫她去睡覺,但她都快痛死了,根本睡不著。
還是阿方好,不但會陪她,還會學穴道按摩,減輕她的痛苦。
認識他,真好。
「我也是。」他真心誠意地說。
認識她的這半年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他幾乎每天都在她家解決三餐,吃得飽飽的,甚至不必再為錢發愁。
她每個月給他一千塊錢,雇他每天陪她上下學,有時她必須晚上外出時,也需要他作陪。
除此之外,他幾乎不必特別花什麼心力,一千塊就輕鬆到手了。
他天性聰慧,隱約察覺得出她付他一千塊錢,其實是變相的資助。
她就算不付他錢,單單她家提供免費三餐,他就沒理由拒絕當她的隨扈,但她還是願意給。
如果還解讀不出夾雜在其中的原因,他全學年第一名的寶座就白拿了。
她不會知道每個月一千塊錢的「薪資」幫了他多大的忙,他不用再為每學期幾千塊的學費傷透腦筋,可以專心唸書,甚至還拿到了這學期的獎學金,否則他可能無法繼續升學。
遇到她以後,他的運勢似乎慢慢往好的那一面走,他們一家子,尤其是袁沅對他關懷有加,是極少數對他伸出援手的人,他全都感念在心。
她給他的不只是一筆薪水,而是救命錢,帶給他一個嶄新未來的救命錢。
「好舒服……」她強打起精神跟睡神對抗,說出每回都會說的話。「你回教室去上課,不用在這裡陪我,老師等一下就來了……」
若不是知道他是愛唸書的好學生,絕對會以為他是藉機蹺課。
「我會陪你,直到你醒來。」他絕不會放下毫無防備的她離開,就算有保健老師在場也一樣。
「隨你……」只要他作出決定,她也沒轍,最後都是他的意志力取勝,幾次下來,她也不跟他浪費唇舌了。
別看他瘦瘦弱弱的,脾氣其實還挺硬的。
「好想睡……」
「睡吧,我會陪你。」
「嗯……」抵擋不住睡神的召喚,她的眼皮慢慢合上,終於陷入香甜的夢鄉。
看著她安詳的睡臉,向來冷漠、無表情的白皙俊臉,不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他一直相信她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一個非常怕鬼的天使。
每次看著她燦爛溫暖的笑臉,他就覺得自己晦暗、傷痕纍纍的心,一點一滴被修復了。
就她所說的,他擁有驅鬼避邪的能力,這也是她花錢雇他陪她上下學的原因。
剛開始,他將她的話視為無稽之談,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鬼怪,甚至認為人比鬼怪還可怕,如果有人願意當冤大頭付他錢,他當然不會笨得把錢往外推。
但在跟她接觸一段時間之後,他真的希望自己擁有驅鬼避邪的能耐,可以替她擋掉一切險惡和牛鬼蛇神。
他想守護這個有些粗魯的天使。
「欸?范方,你怎麼——」保健室老師走了進來,疑惑地看著范方問。
「噓……」范方制止保健室老師吵醒才剛入睡的袁沅。
保健室老師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袁沅。「她『那個』來了?」
「嗯。」他輕應一聲,輕柔地將袁沅的手放進薄被下,蓋好。
「你回去教室休息吧,我來看顧她就好。」保健室老師拿來一把椅子。
她很喜歡范方和袁沅這兩個孩子,一個爽朗外向,粗枝大葉,急公好義,正義感十足;另一個則是話不多,有著超齡的沉穩個性,看起來總是冷眼看世事,只有事情牽涉到袁沅時,才會流露出溫柔的一面。
這兩個人,一個好動、一個沉靜,一個衝動、一個沉穩,個性南轅北轍,偏偏合起來卻像是一個圓,相處得極為融洽。
每次看到他們兩人,她都很羨慕。
「謝謝,我要在這裡陪她。」他坐在床沿,態度有禮但堅持。
在袁沅醒來之前,他不會離開。
「好吧,那這張椅子給你坐,有事再叫我。」每次問的結果都一樣,這是她早已預期到的答案,她也不勉強,將椅子讓給他坐。
「謝謝。」等保健室老師坐回她的辦公桌前,他才坐下,繼續守護他的天使。
★★★
第2章(2)
「阿方,你要回家了嗎?」穿著縐縐的運動服的瘦高身影輕鬆一躍,越過位於二樓教室的窗戶,坐沒坐相地跨坐在窗台上,引來範方班上同學的怪叫聲。
「大姊頭,又來找阿方約會啊?」多話的阿川跟范方很有緣,升上國二後,還是分在同一班。
每天都可以看見她放學後到范方的班上報到,想要不熟也難。
班上同學跟袁沅的交情,甚至比跟悶葫蘆范方熟,因為他一天講的話不超過五句,其中還包括老師點名回答的問題,簡直惜字如金。
若不是有袁沅罩著,范方應該會被欺負得很慘。
功課好、孤僻又不合群,正是最容易被當成欺負目標的類型。
但全校還有其他學校的人都知道,他背後有個強而有力的袁沅當靠山,沒人敢捋母老虎的須,又不是皮在癢。
「學姊,我跟你說喔,阿方今天有收到情書喔!」報馬仔馬上貢獻內幕消息。
范方從國一下學期開始,功課就突飛猛進,學年第一名的寶座沒讓出去過,而且長高長肉之後,突然變成帥哥一枚,經常有女生在教室外面張望。
「真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胸口突然有些悶,但她選擇漠視那份難受,火速地跳下窗台,跨坐在范方前面的椅子上,跟他面對面坐著,伸手等著。「阿方,我要看、我要看!」
「我退回去了。」他伸手推了一下無框眼鏡,透過鏡片看她。
升上了二年級後,他的視力也變差了,可能是看太多書。
「啊∼∼好可惜喔!」袁沅嘴裡說著可惜,但心頭的煩悶卻跟來時一樣突然,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