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這些日子,他早失去了他的客觀,失去了他的判斷力。
他太過渴望能和她在一起,他試圖回想分辨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他找不到丁點她或許騙了他的可能。又或者,這只是因為他太過渴望她對他的情感是真的,他無法也不願意找到其中任何漏洞——
他深吸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白露,少爺帶了一位新的姑娘回來,你知道吧?」
「我知道,他在信簽裡說了,但細節沒說清楚,只讓我先過來。」她頓了頓,才問:「那姑娘還好嗎?」
「我沒瞧清,少爺不讓人近。」三嬸搖著船櫓,道:「你別嫌三嬸我多事,但或許你不該和蘇爺走得太近,他太聰明,可能會注意到林家二夫人的事。況且少爺也交代了,先別讓人知道他回來了,我擔心蘇爺會有所察覺。」
「他……不礙事的……」
不知是否他的錯覺,提到他,她口氣似乎軟了些。
該死,他真是快被搞瘋了。
他幾乎想要就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翻上船質問她究竟在搞什麼鬼?除了窩藏那位少爺,她可還真的幫他殺人?或者一切都是她的指使?她才是那個主謀?
可就在這時,他原本懸空的腳碰到了湖底,他往前方看去,瞧見濃霧中有光微亮,那是一座島。
湖底越來越淺,水面慢慢變得只有半個人高,三嬸將小舟撐向碼頭,他鬆開手,蹲在水中,手腳並用的從另一邊爬上了岸。
水很冷,風一上身更寒凍,凍得他牙打顫,可他遇過更糟的狀況,上岸後,他咬緊了牙關,蹲在水草邊,看著她下了船。
這座島他知道,他在岸上看過島上有林木生長,但從沒上來過,他不知這兒也是應天堂的,堂裡沒人提過。
三嬸仍留在船上,白露提著竹籃和包袱往前走進了林子裡,朝那燈火來處迂迴而去,他悄無聲息的藉著林木的遮掩,跟在後面。
正奇怪她為何要這般迂迴前行,豈料才走沒幾步,她突然不見了,前方連燈火都消失,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他一怔,立即止步,往後退開一步,她又出現了,還在迂迴前行。
冷汗,驀然冒出。
這是奇門遁甲,幸好他察覺不對立刻就停下了,若因驚慌再要多走上一步,必然會深陷其中,餓死了也走不出來。
有人費事在這島上布下陣法,他想那位少爺人必然就在裡頭。
抬眼看著四周環境,他藉著草木生長的方向辨認方位,然後踩著七星步法,照著五行八卦的方位來走。
這一次,她沒有消失,他小心跟著,不敢錯踩一步。
當他走出外圍陣法時,眼前驀然豁然開朗,白霧只在島外圍,島內完全沒有一絲霧氣,他甚至能看見天上的星月在頭頂上閃爍。
前方那女人似早已見怪不怪,她不再迂迴前行,直接走到了一棟佇立在林間的屋舍前,那屋子不小,為避濕氣,同廣府那兒的屋子一般,稍微離地架高了一尺有餘,但建得十分扎實。
她上了階,踏上門廊,敲了敲門。
一名樣貌斯文的男人開門走了出來。
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看不清他的臉,但他看見白露靠近他,那男人抬手輕觸她的臉,她沒有閃躲。
男人說了些什麼,她竟紅了臉。
剎那間,他腦袋裡一片空白,忽覺渾身上下一陣冷熱交替。
豈料,下一剎,突然有個人影從屋裡衝了出來,以一把菜刀抵在她的喉上,挾持了她,退到了階下。
這變化來得太快,教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持刀的人是個姑娘,她渾身赤裸,沒有穿衣裳,唯一有的遮掩,是她身後那頭及地的烏黑長髮,和被她抓在身前挾持的白露。
那男人不驚不嚇,轉過了身來,在廊階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
「別動,你敢動,我宰了她。」她冷聲威脅。
那男人聞言,乖乖站定。
他就是在這時看見了那傢伙的臉,那張臉俊美無儔,宛若天仙,他挑眉瞧著那挾持白露的姑娘,道:「你想做什麼?」
「我要出去。」她一臉蒼白的瞪著他,微喘的道:「放我出去。」
男人瞅著她看,想了一下,然後淡淡開口,吐出兩個字。
「不行。」
她臉一冷,將刀抵得更陷入白露的頸項,「你不怕我殺了她?」
白露吃痛,輕抽了口氣,讓他的心整個提了上來,迅速更加靠近。
那男人瞧了眼白露,再看著她,噙著笑,道:「不,和白露相比,你有趣多了。」
不用看,他都能知道那姑娘已經被那沒良心的傢伙給惹火。
裸身的姑娘舉起了刀,半點不手軟的,就狠狠將那把被磨得發亮的刀,朝白露胸口紮下——
早在那王八蛋吐出否定的那個「不」字時,他想也沒想就往前衝,當她舉起刀,試圖將那把利刃插入白露心口時,他已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她高舉著菜刀的手,卸掉了她手中的刀,她吃了一驚,發出憤怒的尖叫,鬆開了白露,轉身攻擊他。
緊抓著她的大手一轉,他一個回身將她拋摔到半空。
他本打算適時上前接住她,可這姑娘不是普通人,竟不顧身無片縷,半空中一扭腰,反倒試圖踹他胸口一腳,他側身閃過,但那男人卻在此時閃電般欺身上前朝他襲來。
蘇小魅一手抓著那姑娘,一手隔擋開他,沒想到這看似文弱書生的男人,竟有不錯的武學造詣,他閃電般和他對了幾招,再和他對了一掌。
氣勁從掌而來,直貫全身,他想藉機退閃卸勁,但那想逃的姑娘就在身後,他不能鬆手讓她給跑了,也不能後退害她給傷了,他只得馬弓一拉,大腳往地上一踏,硬生生接住那一掌。
砰的一聲,腳下硬土揚起沙塵,往下陷了幾寸。
這一掌,打得他氣血翻騰,但這還算好,反倒是身後那女人,為了逃脫,竟在此時撿起掉落地上的菜刀,朝他頸項揮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