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鳳蘭掩著被子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青幔,恨恨的咬了咬牙。這人擺明就是故意的,明知她怕兩人在房內待得太久讓人生出遐想,還不依不饒的纏著她,逼她自己光鬆口。
心神漸漸寧靜下來,她又想到當年之事。
其實,如果只是騙她犧牲自己救人,她怪過怨過也就算了,但是她無法容忍雲玉誠會有那樣齷齪的打算——
「在想什麼? 」
她瞬間收起思緒,轉頭就看到丈夫扶若床欄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沒想什麼。」
洛子辰在床邊坐下,抓過她的一隻手握住,柔聲道:「我們是夫妻,不管是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我就算幫不了你,聽你訴苦,總還是能做到的。」
她垂下眼,沉默不語。
「其實,你先前的話並沒有說完對不對?你之所以對雲玉誠那樣決絕,還有其他原因是不是? 」
錦鳳蘭心頭暗驚,驚訝於他的敏銳,也驚訝於他的執著,「洛子辰——」
「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他平靜的看著她,眸中卻是深深的執著,他不想有任何潛在的危險傷害到她。
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他是知道我有婚約的,可他卻想趁我傷重之際借照顧彌補虧欠為由娶我,」頓了下,她才繼續,聲音卻透著壓抑的怒火,「讓我與南宮靈共事一夫,天下怎會有如此恬不知恥的男人! 」
背叛她的信任不夠,還想坐享齊人之福,讓她成為忘恩背信之人。
洛子辰也不禁大怒,眼臉微垂,掩住眸底一閃而逝的寒芒。
「歸還訂親的玉珮是他做的? 」
錦鳳蘭搖頭,「不是,是我,當時我命懸一線,能否治癒尚不可知,我怕萬一不治讓家父有負洛家大恩,便想主動退了親事,讓你能另聘他人。」
「蘭兒——」他心疼的低喚一聲,將她摟入懷中,「這些年你受苦了。」
她默默的伏在他胸前,心中又酸又澀。
門上突然傳來輕敲聲,隨即口向起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您的飯菜好了。」
洛子辰放開妻子,道:「端進來吧。」
一夜風雨未歇,清晨推窗而望,銀絲一般的細雨密密麻麻的懸掛在天地間,撲面而來的是帶著濕氣的涼風。
洛子辰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呼出一口濁氣,回頭看向床的位置,輕笑一聲,「娘子,看來今天咱們上不了路了,你可以繼續睡了。」
床帳之內,仰面而躺的錦鳳蘭臉上情潮尚未完全褪去,身子酥麻,軟成一攤春水,被人憐愛了整夜的她,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搭理他。
洛子辰回到床邊,掀開床帳鑽了進去,看著明媚嬌艷的妻子,忍不住又撲在她的身上。
「滾開。」錦鳳蘭狠狠在他耳上掐了一把。
他嘻嘻笑著蹭了蹭,這才停手,「一會兒用過早膳,我去找月笙說話,你休息就好。」
「嗯。」
「說吧,想問我什麼? 」
似乎早就料到好友會來找他,柳月笙一看他進門,就倒了兩杯茶招呼他坐下。
洛子辰也不跟他客氣,開門見山地道:「我想知道三年前那件事。」
柳月笙挑了下眉,輕笑道:「你怎麼就肯定我一定知道? 」
「武林第一世家的雲大公子,江湖第一美人的南宮二小姐,這樣兩個人物湊在一起,這件事怎樣也不應該很單純才是。」
柳月笙點點頭,「確實,而且整件事牽連的,其實不只是武林第一世家和南宮山莊,還包括了聖手神醫的大弟子,怎麼也算是武林大事件,我會知道也就不足為奇。」
「那就說說看吧。」洛子辰的口氣雲淡風輕,但是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柳月笙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三年前南宮莊主練功走火入魔,南宮二小姐求到了武林第一世家雲家,據說是因為那位神醫的大弟子說要找一位怪得太玄內經的人才能幫南宮莊主導回錯亂的內力。」
「是蘭兒。」沒想到去世的岳父竟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測的太玄門人,洛子辰難掩訝異。
柳月笙歎了口氣,「其間到底發生什麼事沒人清楚,只知道南宮莊主恢復正常了,但原本對南宮靈愛慕非常的雲玉誠卻忽然變得冷淡,另外聖手神醫也將自己的大弟子逐出門牆。」
洛子辰哼了一聲,「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吳老所說有人幫蘭兒調養的是杏林高手的話也找到答案。」
「那位神醫的大弟子只怕也是個為美色所惑的人,救治南宮莊主的方法想必是他所提供的,神醫出於彌補會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柳月笙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在嫂夫人福大命大,你也別想太多了。」
「我差點失去她。」洛子辰攥緊了拳頭,忘不了初見時她那副憔悴虛弱的模樣。
柳月笙默然片刻,然後用力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好好幫她調理吧。盛夏時節卻畏寒,看來當年她的身體一定遭到難以想像的重創。」
洛子辰想到吳老的診斷,眼底寒意加深。「那些人加諸在蘭兒身上的,何只rou體上的傷害那麼簡單,他們甚至可能剝奪她成為母親的權利。」
想到這裡,他臉色大變,霍然起身衝向門口。
柳月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好友衝出門,愣了片刻才搖頭輕歎。
洛子辰急切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到床前卻有些不敢去掀那層輕薄的床帳。
沉默半晌,他慢慢坐上床邊的墩子。
她應該是知道的,所以初遇時在明知他身份的情況下,她不認他,後來也不欲與他糾纏下去。因為她知道,不能生育對女人來說是怎樣致命的打擊,在他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中又是何等的不能被接受。
難怪他一直覺得她有時候望著他的目光帶著些許複雜。
從最初的抗拒到如今的順從,他不知道她到底經過怎樣的心路歷程,卻知道她心中只怕已經做出某種決定。
洛子辰眉頭微挑,凝視著床上的身影,一點點抿緊了唇,無論她做了怎樣的決定,他都不可能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