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動。」
曲無心看見她,笑得眉飛色舞。「清嫵,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我沒事,但你有事。在你的傷口結痂前,不准下床。
他愣了下,五官皺起。「可是……我若想吃飯……」
「我餵你。」
「那我想淨身。」
「我會每天替你擦身。」
曲無心快哭了,他這樣跟廢人有什麼區別?「那……我總要上茅房……」
她一邊拿出了尿壺,一邊掀開他的被子。「現在要上嗎?我幫你。」
「不不不——」他嚇死了,讓她服侍吃喝拉撒睡,那他還有面子嗎?還要不要做人啊?!
「真的不想?」
「不想。」才怪。
「那喝藥吧!」她端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汁送到他唇邊。
曲無心差點昏過去。這大碗喝完,那他還憋得住嗎?
「來,張嘴。」她舀了一口藥汁,吹涼,餵他一口。
「那個……清嫵,我要這樣躺多久?」
「至少三天。」她邊說邊餵藥,很快地,一大碗藥全喂完了。
曲無心喝到面色轉白。該死,他討厭喝藥!該死,卓不凡那個死人頭幹麼不來照顧他,要由清嫵動手!
他不知道,袁清嫵根本不准其他人接近他,所以別人就算想幫忙,也是無能為力。
要躺三天啊!他痛苦得想死。
「你失血過多,需要多喝一點滋補的藥湯,我廚房還燉了粥和雞湯,我先去看一下,如果好了,就端來給你喝。」說著,她轉身走出去。
曲無心白眼一翻,快昏了。但他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他瞄一眼,很好,袁清嫵暫時不會回來。
他努力撐住身體,才坐起來,額上已是一片大汗。那刀砍得果然很深,不過他是男人,他可以忍。
他一定要下床,自己去茅廁,畢竟男人什麼東西最重要——面子。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移到床邊,準備繼續挪……咦,動不了了,他居然沒辦法下床,怎麼回事?
他往自己的腳一看——一條細細的紫金鏈正鎖在他腳踝上,而鏈子的另一端則深入牆壁,顯然是卓不凡家的機關。
而卓不凡家的機關是誰做的——「巧手天匠」顧明日。
完了,他沒有希望下床了。
「大哥,我對不起你……」他想起自己也曾經半瘋癲,將曲問情綁起來,每天餵他吃喝、幫他擦身……而今……報應啊!「嗚……清嫵、清嫵……」他認輸了,快點來,他忍不住啦!
尾聲
三天的禁錮終於過去了,曲無心高興得想放炮慶祝。
但袁清嫵卻很糟,她雙頰凹陷、眼眶發黑,臉色像久病,蠟黃蠟黃的,教人瞧了就心疼。
曲無心看了真是不捨。「清嫵,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沒事,你不必再日夜看護我,又是藥汁、又是補湯,每天七、八回。你好好睡一覺,別把身體搞壞了。」
「你的功力還沒恢復。」她頭也不抬,繼續埋首書堆,中間不忘分心叮囑他:「你的傷口雖已結痂,但還沒有完全復原,十日內還須多加休養,知道嗎?」
「我知道。」他受傷的經驗可多了,怎會不懂得照顧自己呢?「不過……你不會真想要幫我恢復武功吧?」
「不是想,是一定要。」
「可我從沒聽過散掉的功力還能恢復的。」
「沒聽說過的事,不代表就沒有。」外面的大夫都說麻瘋沒得治,但在卓不凡的醫書裡,她至少看過三種救治方法。
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不可能,只是沒找到辦法而已。
問題是,他捨不得她如此辛苦啊!
「其實我有沒有武功都無所謂,反正它只會給我帶來麻煩,說不定做個普通人,我會更快樂。」
「倘使你內力仍在,這回的傷,你至少可以縮短五日便痊癒,但因為你散功了,因此我雖給你用上最好的藥,每天補湯、靈丹不斷,但還是要拖上十天、半月才能康復。我不能忍受這種事。」還有一點她沒說,她注意過,他曾試著運功,希望傷勢早點恢復,可惜每回都失敗了。
她受不了看他受苦,更不願意見到他灰心失望的神情,那比拿鞭子鞭笞著她的心,更讓她難受,因此她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恢復他的功力。
「但萬一沒有那種復原方法呢?」他怕她一直鑽牛角尖,鑽到最後,就跟以前的他一樣,會瘋的。
「那我便學大師兄,走遍天下,為你尋找恢復功力的靈藥。」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他還沒說完,已被她一句話打斷。
「你現在沒有武功,所以你留在這裡等我。」
「可是……」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外面對你而言太危險,你不能出去。」
「你是指我的身份嗎?你介意嗎?」
「身份?」她有些糊塗。
「我是前鑄劍山莊莊主,一個會拿活人祭劍、仇敵滿天下的的人。」
「喔!」她恍然。「看來忘魂湯對你的效用已幾乎消失了。」真不知道他那是什麼身體,跟妖怪一樣。「我不在乎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歡的人,我要保護你,因此我不會讓你做任何可能危險的事。」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霸道果決?明明剛認識的時候,溫柔得像只小貓,擁有一身好武功,卻連跟人動手都不敢,結果……
突然,幾句話跳入他腦海。
清嫵,你要懂得,不要讓慈悲害了你自己。
清嫵,佛也有金剛怒目,你能明白那意思嗎?
好像、似乎、彷彿……她的霸道就是他教出來的……
該死,他後悔了。「清嫵……」
「混帳!」她驀地用力,手中書冊裂成兩半。
「我……可我什麼也沒做啊……」
「我現在就出發去給你找靈藥。」她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兒,忽然用力抱住他,踮起腳尖,吻他的唇。那細細的纏綿宛如春水一般的溫柔,幾乎讓他整個人軟了。「無心,我愛你,只有你,再也沒有其他。」
「我也是。」
「我相信你,所以……一定要等我。」這回,她沒再回頭,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