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巧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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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他只是失去記憶,不是搞壞腦袋,分得出好壞。

  「曲無心……」他行走得太快,她追得很是辛苦。「你慢一點,聽我說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但咻一下,他不見了。

  這就是他給她的回答——他拒絕再聽她說任何一句話。

  袁清嫵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他消失。

  他消失的地方本來有棵樹,至少在她和於百憂離開槐樹村、行腳天下之前,那裡有棵大榕樹,樹身有三個人合抱那麼大。

  村裡人說那是榕樹公,很靈驗的,不管有什麼心願,只要誠心來求,祂一定會達成願望。

  她偷偷來求過,帶了紅線、一包喜糖,祈求和於百憂可以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但是他們行醫到柳城,於百憂在那裡愛上了方笑顏,從此與她斷了緣分。

  是不是因為自己當日求榕樹公時不夠誠心,所以她的心願無法成真?

  但時隔數年,重回故地,那曾綠蔭遮天的大樹已被雷打得焦黑,不復半點生機了。

  這是說,就算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或者,她和於百憂天生就無緣?

  她不知道,默默地坐下來,螓首埋進雙膝裡,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她從不是個貪心的人,榮華富貴於她,等同浮雲。

  她行醫多年,救人無數,自信做人也不算太壞,但為什麼她的感情路走得如此波折?

  如果注定無緣,為什麼讓他們相遇?

  如果注定無緣,為什麼讓他們青梅竹馬十餘年?

  如果注定無緣,為什麼不早早讓他們分離,非要等情根深種,再來狠狠斬斷?

  為什麼?她是做了什麼惡,還是造了孽?老天要如此待她?

  嗚嗚嗚……她收不回那些已經付出的感情,她很努力了,可是不成就是不成,該怎麼辦?

  「百憂、百憂……」她好想他,想得心快碎了,誰來救救她?

  「百憂?這是人的名字嗎?」一把清朗的聲音像春風,淡淡地吹拂,雖拂不去她胸口的悲傷,卻緩解了一點疼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曲無心又回來了,定定地看著她。

  真搞不懂,明明做壞事的是她,結果哭得最傷心的也是她。

  他大老遠就聽見了她壓抑的抽噎,很不想理,腳步卻不自覺地轉了回去。

  她的模樣好狼狽,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哭得滿臉眼淚,總之——難看。

  以往,遇見這樣「傷眼睛」的人,他總是有多遠、閃多遠。

  但是她……這個老是撒謊騙他的女人,卻讓他移不開腳步。

  假使他就此離開,她會在這裡哭到天亮吧?或者哭到暈厥也說不定……

  這個女人玩遊戲雖然跟大哥一樣厲害,腦子比起大哥卻差多了,他要找個機會跟卓不凡說,收徒弟也要有所選擇,別老是收這種笨呆笨呆的,教人放心不下。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撩起衣擺,坐到她身邊,也不想聽她繼續說謊,便自顧自地抬頭,看著滿天繁星。

  貪狼星、紫微星、北斗七星,還有……他在心裡默默數著認識的星星。那都是他無所不能的大哥教的。

  她繼續哭,小手悄悄地捉住了他的衣擺。

  她知道自己很糟糕,但拜託現在不要讓她孤單一人,她很痛啊……

  至於她欠他的,以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彌補。

  可現在,請給她一個可以依靠著哭泣的肩膀吧!

  「嗚嗚嗚……」

  她十幾年的感情真的都沒了。不僅緣盡,連曾經見證過她和於百憂過往的東西,也在歲月裡消失殆盡了。

  她忍不住懷疑,過去十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麼?

  古語說:「一切成空。」如果人的一生到最後是一場空,又何必奮鬥?

  「嗚嗚嗚……」她越想越哀怨,忍不住哭得更傷心了。

  曲無心瞥她一眼,又迅速把臉轉開。她是他見過哭得最難看的女人,他真是不懂她,可還是移動身子,坐得離她更近一些。萬一她哭昏過去的話,他也比較好接住嘛!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嗓子都啞了,頭腦暈沈,身子不知不覺倒向曲無心。

  他被她滿臉的眼淚鼻涕嚇一跳。天啊!弄成這樣還要來污染他,是不是過分了點?

  一瞬間,他想過是不是先用手撐住她,再慢慢把她放到地上,但當她柔軟的身體偎入他臂彎,他卻不自覺地將她擁進懷裡,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想,忘魂湯一定也影響了他的腦子,否則像她這樣成天騙他,長得又不怎麼樣的女人,為何還要理她?

  可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抱著她,繼續數星星。

  天樞、天璇、天璣……這些都是大哥幼時教會他的,真難為他喝完忘魂湯後,還能記住它們。

  卓不凡知道他並沒有完全忘記過去的時候,曾說過他是妖怪。

  但他覺得不是,他以為人生在世,不如意雖然十常八九,可快樂也是很多的。

  而且,快樂比痛苦更能深入人心,教人珍惜。

  所以喝下一碗忘魂湯,他忘卻了所有悲傷,卻記住了那最短暫也最美麗的童年。

  這就是他要袁清嫵喝忘魂湯的原因。

  因為喝完後,她才能真正體悟,痛苦往往是暫時的,而快樂的回憶卻是一生一世,永難抹滅。

  第4章(1)

  自從她在曲無心懷裡哭了一晚——一開始,她真的只是很認真地哀悼自己一去永不回的戀情,可後來不知怎地,哭著哭著,她便睡著了,連什麼時候滾到他懷裡都不知道。

  對他,她有了一種特殊的感受。

  她覺得對不起他,很不好意思見他,但她又很想跟他道歉,可惜他已經不再來找她了。

  他又回到草垛上,靜靜地坐在那裡,看雲、看天、看那片漸漸由綠轉黃的大地。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消除心裡的愧疚,只好每天躲在門房邊,偷偷看著他。

  然後她發現,他不管坐再久,腰桿都是挺直的,這證明他是個律己甚嚴的人。

  他的耐性很好,往往一坐就是一天,中間都不用吃飯,也不必喝水、上茅廁。是因為他武功太好,把那些都省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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