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相公說的武朝卿就是他啊……」聽到名字,禹綾恍然大悟,心念一轉,又笑道:「可是相公很誇讚他耶,還說如果要找妹婿,一定要這種人他才放心。」
看到長雲從瞪圓眼轉為窘惱的臉紅模樣,禹綾不禁在心裡偷笑。她可沒說謊喔,相公是真的對他讚譽有加,她只是自己幫忙補上最後兩句而已。
「放心個頭!」袁長雲脹紅了臉,既氣他們私下談論她的婚事,更氣大哥竟將她和那傢伙配成一對。「除了捕馬,其他的他從來沒贏過我,那麼弱的男人我才不可能會嫁!」
「那要是有人比你強呢?」慵懶的男子嗓音插了進來。
袁長雲不用回頭就已知道來人是誰,她暗暗咬牙。幹麼偷聽別人講話?
「當然是要再贏回來,我袁長雲才不可能輸。」回頭看到那漂亮到不像話的俊臉正衝著自己笑,她更火大。「你忙完啦?」
「瞧,她這不是很矛盾嗎?」對她的暗諷置若罔聞,武朝卿轉頭對禹綾笑道。「輸她的不嫁,贏她的她又不服輸,你說,這輩子她嫁得出去嗎?」
「沒錯、沒錯!」禹綾點頭如搗蒜。哇,近看更是不同凡響,長雲居然狠得下心將這種男人貶得一文不值?有鬼,一定有鬼!
「你認識他嗎?這麼一見如故?」惱他們連成一氣,袁長雲先是向禹綾吼,然後又瞪向武朝卿。「我的終身大事輪不到你來發表意見,你搞定那些投懷送抱的爛桃花就好!」
「同是南方人,人不親土親,當然一見如故。」越挨罵,武朝卿笑得越開心。
「你也來自南方?」禹綾掩唇驚嚷,興奮之情全寫在臉上。「難怪我就覺得你長得不像北方人,你來多久了?習不習慣?」
看到向來笑臉迎人的大嫂竟激動得像要哭了般,袁長雲突然覺得生著氣的自己很像笨蛋。她總算見識到他的好人緣是從何而來了,連為他童年引來不少嘲笑的身世都能拿來當成攀親引戚的橋樑,算他行!
「你們慢慢敘舊吧,不打擾你們了。」將馬丟給武朝卿,她頭也不回地朝糧行走去。
「……長雲生氣了?」禹綾笑容緩緩褪去,猶豫著該不該追上。
「沒事,她只有那副表情能嚇唬人,嫂子不用擔心。」武朝卿微笑安慰。
「你很瞭解她嘛。」禹綾對他更有好感了。這男人真的懂長雲,不錯不錯。「我知道她只是嘴硬,其實人很好,會以為她真的生氣,是因為怕她誤會。」不好意思說得太明,她指指彼此。
「嫂子多心了。」武朝卿低笑。「我想,長雲應該連吃醋這兩個字要怎麼寫都不曉得。」
一個活潑嬌俏的少婦,一個言行輕佻的浪子,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留他們獨處,但長雲就是可以毫無芥蒂地走掉,他很愛她如此坦蕩的心思,但有時這一點也讓他很挫敗。
「可是剛剛看到你在跟一群姑娘說話,她臉色不太好看耶。」禹綾從他的話裡嗅到了一些端倪,眼中閃過黠光。「欲擒故縱這招要斟酌使用,不然小心適得其反喔。」
心思被說個正著,讓那帶笑的俊容染上些微尷尬之色。
他承認,他是耍了點小計謀,他雖沒刻意招惹那些姑娘,但若要斷絕她們對他的希冀,其實他是做得到的。
卻因為她,那個完全無視他的改變,將他貶到一無是處的固執小女人,他故意不劃清界線想引起她的——
武朝卿暗歎一口,好,就算引不起妒意,只要引起一些些在意也好,讓她知道他其實很炙手可熱,但她的冷淡反應卻只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搬石頭砸腳的傻子。
他現在已經認清了,寧可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為別的事在生氣,也不要再抱著無謂的期待。
「是嗎?」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將話題轉開。「嫂子對北方的生活還習慣嗎?」
「嗯,相公他們都對我很好,只是天氣有點冷,馬兒也不聽我的話。」雖然她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下,仍掩不住那一提到丈夫就洋溢幸福的表情。「聽我相公說你很行,你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比北方人還厲害。」
「長雲幫了我很多,而且老實說,我只算半個南方人。」武朝卿對小時候的辛苦簡單略過,人在異鄉已經夠不安了,她需要的是鼓勵而非打擊。「先母也是從南方嫁到北方,如果她還在世,一定會很高興多了同伴。」
相同的際遇讓他對袁家嫂子多了份關心,這片土地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只要有人願意伸出溫暖的手,再大的差異都可以克服。
「知道有人比我早那麼多年嫁到這兒,還把孩子教得那麼好,我安心好多喔。」禹綾笑道,卻突然往後一個踉蹌,原來是她牽著的馬又開始不安分地逛起大街了。「你這笨蛋,回來啦!」她氣急敗壞地和它展開拉扯。
「讓我來。」武朝卿啞然失笑,趕緊上前幫忙。有這種打不倒的活力,看樣子他也不用太擔心了,袁家嫂子絕對可以在這兒適應得很好。
見別人又是一出手就簡單搞定,禹綾哀怨地看著那匹馬兒。
「你給點面子嘛!」誰的話都聽,就是沒將她放在眼裡,好嘔喔!
「教你一招。」武朝卿手一翻,有如變戲法般似地變出了根胡蘿蔔,折了一半遞給她。「像這樣餵它。」他用手上那一截示範要怎麼將胡蘿蔔立在掌心。
「這樣?」禹綾如法炮製,手才剛伸過去,之前甩都不甩她的馬立刻親熱地靠了過來,一口吃掉那截胡蘿蔔後,眼睛還眨呀眨地直看著她。「然後呢?」她興奮不已。
「然後呢——」武朝卿微笑拿著那截胡蘿蔔朝馬兒靠近,直視著它,臉上的笑容好溫柔好溫柔。「不聽話就沒得吃,懂了嗎?」在他用溫醇語調低喃的同時,手上那截胡蘿蔔也已直接往禹綾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