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稻禾,是我,沒事了,是我啊……」那人趕緊出聲安撫。
稻禾一愣。這說話的溫柔勁……除了杭悅離之外,沒有別人。
稻禾顫顫地抬起頭,瞇著眼,細看那逆著光的模糊人影。
人影伸出手,替稻禾睡亂的頭髮理了理、撫了撫。
「杭悅離?」
「對,是我。沒事了。稻禾。」
稻禾總算清醒了點,認出了那人影的輪廓。真的是杭悅離,是恢復笑容的杭悅離!
整夜的恐懼與緊繃,在此刻都瓦解了,稻禾哇了一聲,整個人撲向杭悅離,緊緊地抱住他寬闊的胸背。
「稻禾?」杭悅離輕喚她。
稻禾的臉深深埋在杭悅離的胸口,不說話,也不動。
杭悅離摸摸她的背,問:「你在哭嗎?」
「才沒有!」稻禾倔強地說:「我只是怕……怕你發生什麼事,怕你受傷了、死掉了,從此就丟下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杭悅離知道稻禾的個性,明明在哭,卻硬要說沒有。
曉得她在擔心他,他的口氣放得更軟了。「我沒事,我什麼事都沒有,倒是你們……還好嗎?餓不餓?冷不冷……」
稻禾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她發現杭悅離說話時,胸口好喘。
她趕緊擦乾眼淚,抬頭看杭悅離。她說:「你先別問這個,倒是你,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真的沒有怎樣嗎……」
稻禾越說越小聲,臉上既驚訝又擔心。她叫:「杭悅離!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什麼?」杭悅離卻呵笑兩聲帶過。「有嗎?」
他看起來一副重病在榻的模樣,眼窩深黑,嘴唇微紫,明明額頭都冒冷汗了,竟然還輕鬆地反問一句「有嗎」?
稻禾想繼續追問,杭悅離卻馬上轉開了話題。「大家一定餓了吧?車上還有吃的嗎?沒有啊!沒關係,再趕個半個時辰的路,北方有一個小村落,應該會有飯館與旅舍,我們今晚就住在那兒吧!大家可以睡床鋪嘍!忍著點,很快就到了。到了以後,我馬上煮熱呼呼的東西給你們吃……」
說完,他立刻走到前頭,解了馬繩,上了馬車,駛動了車子。
稻禾不放棄,想爬到前頭,再問杭悅離。她太擔心他了,不能放著他不管。
「杭悅離……」
可杭悅離卻伸手止住她。「稻禾……」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像是疲累、病弱。
他說:「大家都餓了,也很害怕。你就先待在車廂裡,幫我照顧他們,好嗎?」
「可是……」
「稻禾,拜託你!」杭悅離的口氣重了。「我沒事,不要再問了。」
稻禾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倆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稻禾說:「我知道了。」頓了一下,又說:「我不會再問了。反正,你什麼都不會跟我說……」
杭悅離仍是靜默。
稻禾咬牙。「從以前到現在,你有事都不會跟我說,難道我就這麼不可靠,不能分享你的心事嗎?難道就要像廢人一樣,一直接受你的好,卻什麼也不能為你做嗎?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
杭悅離一震,回過頭想澄清。「不是的,稻禾……」
可來不及,稻禾已合上車簾,拒絕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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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半個時辰後,北方出現了一座小村落。
他們出了點錢,借了一間有鋪、有灶的農房一天。
一下馬車,杭悅離便馬不停蹄地開始劈柴、生火,一邊為孩子們煮洗澡水,一邊又在灶上熬了小米豆粥。
大寶、二寶都來到杭悅離身邊幫忙。他們抱著柴,站在杭悅離身旁,隨時遞給他柴薪。
此時,大寶問:「悅離,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真的很像生病。」
杭悅離強笑。「大概是聽太多雷聲了吧!其實我這個人很膽小,很怕雷聲。」
「是嗎……」大寶不太相信的樣子。
二寶說:「我們知道你跟稻禾吵架了。」
杭悅離愣住。
大寶說:「你看,她都不肯進來。以前她不是老吵著要幫你嗎?」
杭悅離默默地攪著灶上的豆粥。然後,他低聲問:「她在外頭做什麼?」
「她坐在後院,顧洗澡水。」大寶說。
二寶又說:「不過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洗澡水燒乾了,她可能都不會有反應。」
「好了。」杭悅離說:「不用再添柴了。大寶,你去準備碗筷吧!我來準備一些配粥的小菜。二寶,你……」他停頓了一下。
「嗯?」二寶等著。
杭悅離歎口氣,說:「你去叫稻禾進來吧!要吃飯了。」
吃飯時,大家也如往常一樣,自動圍坐成圓圈,並等著杭悅離為他們盛粥。
只是,平時總坐在杭悅離身旁的稻禾,卻換了位置,離他好遠,像是要避著他似的。
杭悅離當然知道她在避著他,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也不便露出低落的情緒。他依然強顏歡笑地說:「今天沒什麼好菜,就小米粥加花豆,還有一些酸豇豆、醃黃瓜。大家將就一點,等我們到令丘以後,再找一間像樣的館子,吃得飽飽的,好不好?」
「好——」大家開心應和。
第5章(2)
杭悅離笑了笑,巡視著大家的碗,看誰還沒有盛粥的。
看到了一個空碗,他一愣,隨即笑著對稻禾說:「稻禾,碗拿過來吧,我幫你盛……」
「其它人的都盛完了嗎?」稻禾冷冷地問。
「就只剩下你啊,稻禾……」
「不用了。」稻禾站了起來,走到那鍋粥旁。「我自己會盛。」
杭悅離難得皺起眉頭。
大寶、二寶幾個會看臉色的孩子,紛紛昨舌噤聲。
「我來,稻禾。」杭悅離說著,就要拿過稻禾的碗。
「我自己來。」稻禾不聽。
杭悅離深吸口氣,一把拿住稻禾的碗。稻禾卻不放手,擺明要跟他爭。
「稻禾!?杭悅離又驚又氣。
「我又不是廢人!」稻禾沒好氣。「連盛個粥都不會。」
「你當然不是。」杭悅離的口氣也激動了起來。「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