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像』的取決要素為首先考量囉?」童玄瑋彈了彈手指,定案。
「我不否認。」應巳龍穿回西裝外套,梳理回正常髮型。「那個叫小簡的女孩子……我很確定曾經見過她,也許是驚鴻一瞥,也或許是哪一段遺忘的夢境,我見過她。」
也可能他沒有見過,但內心深處的「他」卻曾見過,而且深深眷戀,連帶地支使著他的意念,一井牽繫。
「你的意思是,她跟你那個古怪的夢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有關聯?」
「我希望與她是另外那百分之五十的……緣分。」應巳龍嘲弄輕笑。
他可不想連現實生活所遇見的人事物都是夢境的附屬品,就算那些夢兆可能來自於他某個前世殘存的記憶也沒資格打亂他現世該有的生活!
他看過太多關於前世今生、再續前緣的故事,卻不願有那番體會——如果一個人的未來是為了上輩子早已不復記憶的過往而架構,那現世存在的價值又算什麼?這個全新的生命及靈魂又代表著什麼?
「看來你被每晚的夢境給搞得痛恨不已。」連起話來也咬牙切齒。
「你試試二十年來作同樣的夢,就能體會我的感受。」
「嘿——如果是春夢,我很樂意!」童玄瑋笑咧嘴,像只淫淫的魔頭。
「你從幼稚園畢業就開始發春呀!」應巳龍毫不客氣地將戰袍上的鐵片拿來當武器投擲。他可是從脫離幼稚園時期開始就夜夜在夢境中度過。
「巳龍同學,你太看得起在下我了。」童玄瑋左躲右閃還不忘謙虛一番,半飛半跳的身軀俐落得很,直到覷見應巳龍手上已經沒有危險凶器時才叉腰哈哈大笑,神態倒有數分亂國奸臣的模樣。
砰的一聲巨響——簡品蘊啟開門扉,不偏不倚撞上在門板後放聲狂笑的傢伙。
「趙子龍先生!」簡品蘊還不曉得自己幹了啥壞事,抱著兩瓶清涼沁心脾的飲料,左手拉著簡品惇閃進休息室。「咦?劉備先生呢?」
她已經完全以他們所扮的角色來稱呼對方。
應巳龍指指她身後,門扉合上後所露出那一張淒淒慘慘怨鬼似的臉孔。
混著滿臉眼淚及鼻血的童玄瑋完完全全可以確定一件事!
今日不是一個黃道吉日——至少對他而言!
「發生了什麼事嗎?」她關心地詢問擰著鼻翼、防止鮮血猛爆的童玄瑋。
「樂極生悲、遲來的正義天譴。」應巳龍代為回答。
「喔。」簡品蘊挽著身旁的親親大哥。「對了,我幫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哥簡品惇,那位是趙子龍先生。」
「應巳龍。」他懶得指正她的錯誤,朝簡品惇報上姓名,伸出友誼之手。
「應氏集團五公子?」兩隻巨掌交握,未復住的精明右眸打量著眼前這名讓寶貝妹妹讚不絕口的男人。
或許是簡品惇一身武將的穿著尚未卸下,也或許是簡品惇所扮演的角色太過醒目及成功,竟讓應巳龍短短片刻再度產生某種詭異錯覺——他在戰場上曾與這男人交鋒,各
司其職、各為其主……在很遙遠的三國戰世……
他甩甩頭,強迫自己逼出腦海餛沌的念頭。
「頭一回有人這麼稱呼我。」應巳龍笑道,「聽起來好像豪門敗家子。」
「應先生客氣了。能請到應先生和童特助光臨,難怪我父親大呼值得,也感謝你們這回幫上的大忙,今天場面比較混亂,改天他會親自登門拜訪道謝。」簡品惇客氣地說。
童玄瑋正忙著用面紙捲成細管,塞到洩洪的傷處,聽到自己大名時疑惑抬頭。「你認識我?」他不記得自己曾報上真實姓名。
「應氏集團的『外交』全賴素有八面玲瓏老狐狸之稱的童玄瑋,我怎麼會不認識?」而且送上面額人的贊助基金支票時,大伙心裡便有了底。
「看來你對應氏有相當程度的瞭解。」
簡品惇笑著搖頭。「談不上瞭解,只不過我正巧認識兩位應氏集團的人,而且其中一名與兩位有相當密切的關聯。
「喔?」應巳龍和童玄瑋同時露出好奇神色。「是誰?」
「另一位應先生。」他簡潔回道。
「哪一個應先生?」
簡品惇思考著該用哪一個辭彙,半晌,挑了貼切且不傷感情的形容詞。
「最變態的那一個。」
應巳龍與童玄瑋想也不想,指著對方異口同聲——
「你老闆、我大哥。」
「我老闆、你大哥。」
足見應老大的品行是公認的差勁,除了超乎常人的工作能力之外,一無可取。
「原來大夥同是天涯淪落人。」童玄瑋又感歎又欣慰知道受苦受難的人不僅只有他的感覺……
直爽!
「劉備先生笑得好賤……呃,健康。」在一旁許久插不上話的簡品蘊扯扯大哥的袖角,發表旁觀者的感言。
應巳龍回道:「他幾乎每天都要發作一次,習慣就好。」工作壓力果然太大,應氏企業又逼瘋一名好漢。
「辛苦你這位與他認識的朋友。」她微笑。
應巳龍輕睇小巧精緻、漾著青春靈性的笑靨,緩緩伸出大掌隔空遮掩她鼻部以上的臉孔,凝覷弧形優美的顎,許久。
「趙子龍先生?」粉嫩菱唇一張一合,發出困窘的疑問,在黝黑大手的虎口下構成奇異又協調的畫面。
簡家兄妹對於應巳龍突來的舉動面面相覷,明白始末的童玄瑋倒是滿臉玩味地環胸看著這幕情景。
手掌移離,重新讓簡品蘊的視線由他掌心深刻的紋路來到露著淺笑的面龐及墨黑晶亮的眼瞳。
他的笑,帶著灼烈的了然及掩藏不住的輕惘。
果然。這是應巳龍腦中閃過的唯一結論。
「趙子龍先生你也笑得很奇怪耶……」簡品蘊在他探索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只能猛壓低腦袋瓜子,嘟嚷。
「對了,蘊蘊,你不是說要請應先生和童先生去吃飯順便發工資給他們嗎?」簡品惇往下看去,只見妹妹紅得離譜的耳根子在黑髮掩蓋下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