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師兄,你終於肯把臉上那叢野草給剃啦?」像是察覺到她的困惑,柳纖纖笑嘻嘻的開口道:「我都不曉得多久沒見到你的真面目了。」
百里無涯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像是有些惋惜,「沒辦法,妳師兄這回運氣不好,宮裡的禁衛軍統領簡直像對我一見鍾情似的追著不放,我實在不能接受他的心意,只好稍微整理了一下門面,看能不能讓他對我失去興趣。」他們這輩子是不可能的,只希望對方別太過死心塌地。
「師兄……」柳纖纖既感動、又感激的望著他,「謝謝你,但就算沒有得手,也別再為我涉險了。」
「你看,即使沒有那些藥材,風姑娘也把我調養得挺好的呀!我現在精神多了,不必整天躺著休息……」
「胡說八道什麼!老子出馬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他嗤哼一聲,將手中的紙包往桌上一擱,目光又跟著溜到呆站在一旁的陌生女子身上,「香姑娘不在嗎?」
風凝香心裡一驚,現在這副模樣,連她照鏡子都認不出是自己,他應該也分辨不出來才對,但為什麼現在不僅嘴裡問著她的下落,連目光都擱在自己身上,好像在看她幾時會露出馬腳似的?
柳纖纖一雙大眼滴溜溜的在兩個各自變了容貌的人身上來回轉著,心裡不禁冒出一絲小小的捉弄。「李家的阿狗陪她上山去採藥了,也許待會兒就回來了吧!」
原來她上山採藥去了啊……風凝香啼笑皆非的想著。
自己明明在這裡,卻又不在這裡;站在這裡的這個人明明是她,卻又不是她……這種感覺好奇怪。
「那,這位姑娘是誰?有點眼熟,是妳的朋友嗎?」
「她是水雲門的周毓秀姑娘,之前師父帶我出去玩時見過幾次,途經此地特地來探望我。」柳纖纖先是介紹得煞有其事,接著發揮病人的特權,小手往額上一捂,頓時又是一副嬌弱不堪的模樣,「我的頭有點暈,想休息一下……師兄,麻煩你把藥材拿到風姑娘的屋裡,然後陪周小姐聊聊吧!」
風凝香傻眼的看著那個陷自己於不義的女人,以一點都不像病弱之軀的速度躺回床上。
風凝香欲哭無淚的回過頭,無措的目光正好對向已經站在門邊,滿臉興味望著自己的百里無涯,讓她的心裡更加慌亂。
「周小姐,跟我來吧!」他朝她點點頭,口氣有些莫名的期待。
硬著頭皮跟在百里無涯後頭,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風凝香的住處後,他將藥材往桌上一擱,隨即伸手關上門,然後目光炯炯的盯住那張明媚艷容。「實不相瞞,我對妳是一見鍾情。」
什麼?!
風凝香滿臉驚嚇的瞪著他那張認真的表情,感覺自己就像被老虎逼到了懸崖邊,既不可能代替周毓秀接受他的心意,也難以開口用自己的聲音讓他明白這不過是個玩笑所造成的誤會。
但是比起這個,百里無涯對一個才剛見面的姑娘坦然表露心跡的行徑讓她莫名的既生氣、又難受,一股酸意打從心裡不停的冒出來,風凝香緊緊的抿著唇,不僅是難以開口,也是不想跟他說話,只有一雙眼睛彷彿要冒火似的狠狠瞪住他。
「姑娘為何不發一語?莫非是懷疑我的真心?」她惱怒的目光並未讓百里無涯不悅,依然溫文有禮的問道。
哼!這個討厭鬼,見了美人後連講話的語氣都變了!
想起他跟她說話時那粗魯無文又大剌剌的模樣,這有如雲泥一般的差別待遇讓風凝香心裡那把火燃得愈烈,連眼眶都有些灼紅。
「妳不信也無可厚非,畢竟我們初次見面,是我太過唐突了。」他爽朗一笑,伸手從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然後又往板著臉的美人跨近了一步,「我之前有個預感,這次回來或許可以見到我心儀的姑娘,所以就先備下了見面禮——」
百里無涯拉起她的手,將一枚通體碧綠的玉鐲戴到她的腕上,俊朗的臉上則是令人目眩的溫柔神情。
風凝香垂眼呆看著那鐲子,腦中一片空白,連火氣都不知消散到哪裡去,只覺得一顆心沉重得幾乎喘不過氣,方才被怒火映得晶亮的雙眼此刻也顯得黯淡無光。
她很想問他究竟是哪來的自信,靠著那莫名其妙的預感就買了這鐲子,還真的誤打誤撞的遇見了「她」……
風凝香突然好氣自己,早知道柳纖纖說要幫她扮成老太婆或是女鬼時,她就不該多事,說要變成絕世美女,結果現在百里無涯對這個「周小姐」一見鍾情,至少之後還能去找本尊培養感情,但她……她怎麼辦?她上哪再去找一個百里無涯?
終於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風凝香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覺得心裡好酸、好痛,只能傻傻的低頭站著,既不敢也不願多看他一眼。
像是覺得對她的打擊還不夠大,她從眼角瞟見百里無涯又拿出了什麼,原本拉著她手腕的長指改為握住她的下巴,輕輕的抬了起來。
風凝香茫然的隨著他的動作往上望去,瞧見他另一隻手中捏著一根雲紋髮簪,隨即小心翼翼的插到她的發上。
「至於這簪子,原本是想送給幫我師妹治病的女大夫當作謝禮,但是既然遇見了妳,我再送首飾給其他姑娘似乎不太妥當,所以也一起給妳,妳不會不高興吧?」似乎對她的呆樣視而不見,百里無涯臉上的笑容更顯溫柔動人。
她會不會不高興?
那本來是要送她的東西,現在卻給了「別人」,她當然不高興!她都嫉妒得快要瘋了!
雖然心中妒火蒸騰,風凝香的臉上依然是空白一片,只是愣愣的望著他愉快的模樣,鼻頭驀然一酸,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哎哎哎!妳怎麼哭了?」剛才還裝得一副溫文儒雅、玉樹臨風的百里無涯見她落淚,也不禁慌了手腳,「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