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丫鬟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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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院臥房門扉緊閉,不教春末仍屬寒冽的冷風灌入。

  擺設精緻典雅的房內床邊,坐著英挺俊朗、高大偉岸的嚴釋策,他眉頭深鎖,憂心忡忡望著纏綿病榻個把月的未婚妻。

  「不……走開……全都走開。」始終陷入可怕惡夢的人兒,秀眉緊蹙,眼角淌下驚恐的淚珠,破碎著聲,荏弱搖著頭,不住囈語。

  聽著她如冰晶破碎般的嗓音,修長的指尖撫去晶瑩的淚珠,痛擰了心,低啞著聲,呼喚猶獨自徘徊在恐怖夢中的人兒。「芷凌,一切都過去了,現下你是平安無事的,快點自夢魘中醒來好嗎?」

  床上的冉芷凌看起來是如此嬌小脆弱,彷彿稍微一用力,她就會在指尖下碎成片片。

  嚴家世代以販售食鹽為營生,依朝廷所發佈的邊疆軍需公告,提供糧草、鐵器、布匹或其他物品以換取鹽引,再到鹽場領取食鹽販售,從中獲利。

  冉家則為書香門第,冉父曾為翰林院侍講學士,後因健康欠佳辭官返鄉,閒暇之餘撫琴作詩,自娛娛人。

  嚴、冉兩家夫人未出閣前是閨中密友,出嫁之後仍頻繁魚雁往返,維持情誼,後來在嚴釋策十歲、冉芷凌四歲那年為兩人訂下婚約,待兩人長大成人後共結連理。

  可惜好景不常,嚴氏夫婦來不及看到兩人結為夫妻,先後因病撒手人寰,將龐大家業丟給初出茅廬的長子嚴釋策掌理。

  當時嚴釋策不過二十郎當,便須面對同樣在山西,與嚴家旗鼓相當,卻一直虎視眈眈意欲併吞嚴家產業的鹽商——申家。

  他與弟弟嚴釋文面對強勁的申家,一路步步為營、披荊斬棘,方不致落入申家設下的陷阱與困境,好不容易鞏固住家業,而時間已經過了六年。

  幸好冉氏夫妻體諒他的難處,從未催促履行婚約,直到他不再忙得焦頭爛額時,徵得冉氏夫妻同意,雙方約定在年底前選個黃道吉日迎娶冉芷凌過門。

  「芷凌,對不起,是我害慘了你。」嚴釋策低啞的聲音飽含痛苦。

  行事卑劣的申家本以為可以盡捧解鹽這塊大餅,但在雙方幾番交手後,終於發現嚴釋策外表白淨斯文,看似無害的書生,事實上行事果斷,並非扶不起的阿斗。

  接連幾次商場失利,輸給年輕的嚴釋策,申家嚥不下這口氣,多次派人破壞嚴家在邊關種植糧草的農田,連旗下經營的鐵鋪、布莊也無一倖免,更甚者還派人刺殺嚴家兄弟倆。

  兩兄弟多次逃過死劫,申家心有不甘,索性將目標轉向冉家,策劃這場滅門血案,算是一個警告,意欲迫使嚴家退出鹽業。

  當嚴釋策接獲冉家遇害的消息,急如星火趕往冉家時,已晚了一步。

  「假如不是與我訂親,你壓根兒就不會遭遇如此可怕的劫難。」

  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可怕駭人的一夜,偌大的冉府陷入一片火海,他帶領手下冒死衝進火場救人,迎接他們的是倒臥四處的屍骸,有的身中數刀才斷了氣,也有一刀斃命的,還有一些已遭惡火焚焦、無法分辨面目,觸目所及儘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嚴釋策首先發現冉氏夫婦陳屍房中,焦急再趕往冉芷凌的閨房,未見芳蹤,最後是在幽暗的迴廊發現氣若游絲倒臥血泊的她。發現她胸前中了一刀,他急忙脫下外袍覆在她的傷口上,試圖先行止血,再抱著她衝出火場求醫。

  當地的大夫對她沉重的傷勢束手無策,他趕忙帶她回山西,向曾是宮中御醫的林大夫求治,努力將她自鬼門關前拉回來。

  「我虧欠你的,窮盡一生都還不了。」他竭盡所能想要補償她,可是她一直陷入昏迷中,遲遲無法甦醒。

  睇望著她,試著把眼前嬌小玲瓏的她與四歲的她作連結,同樣的嬌弱、同樣的我見猶憐。

  他們倆僅在她四歲訂親交換信物時見過一面,對她的印象,模糊地停留在兒時模樣,是以那一夜之所以能夠找到她,全靠她身上華麗精緻的衣著。

  透過閃耀的火光,他認出罩在她身上那襲薄如春霧、淡如晨煙,上頭織就栩栩如生彩蝶雙飛的軟煙羅,那是他特別派人送給她的,嚴家布莊僅此一匹,別無其他。

  輕執她的手,移放在頰邊,再次呼喊:「芷凌,醒來吧。」

  她在幽暗間疾步奔跑,跑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可後頭那些面目猙獰的惡人卻不肯放過她,始終緊追在後,她跌倒了又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淚流滿面,脆弱呼喊出聲:「誰來救救我……」

  聽見她虛弱的求救,他將冰涼的小手包裹在他溫暖的掌心,低柔著聲音安撫她的不安。「芷凌,別怕,已經沒事了,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溫柔的男性嗓音如一道暖陽注入黑暗冰冷的空間,她清楚知道,總在她最脆弱無助之際,這道聲音就會適時響起,為她驅逐緊追在後的惡徒。

  急切邁開步伐,追尋光明的來源。

  「你在哪裡?在哪裡?」迫切的渴望,蔓延心間。

  「芷凌,我在這裡,就在你面前,你只消睜開眼,立刻就能看見我。」他熱切引導她步出黑暗。

  她已然筋疲力竭,累得只想坐在地上,可是想到那些糾纏不休的惡徒,她不願示弱,以強大的意志力撐起疲累的身軀,咬牙邁向屬於她的光明。

  想見他……

  好想看看這個有著無比溫柔嗓音,為她撫去所有不安的男子。

  「芷凌,你知道我在等你,對嗎?所以快點醒來吧!」他的聲音充滿鼓勵。

  經過這段日子細心調養,砍在她胸口那足以致命的刀傷已逐漸癒合,比較棘手的是她的頭撞破了,林大夫說她之所以終日困在夢魘中無法清醒,極可能是後腦勺的傷口所致。擔心她永遠醒不過來,他有空就和她說說話,希望她能夠聽見他的呼喚,盡快醒來。

  愈是接近光明,身軀變得益發沉重疲累,眼皮似有千斤重,連抬起十指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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