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丞受傷後的第五天。
辛聿凡趁空回家洗澡換衣服,房間書桌上擺著那封幾天前從澳洲寄來的入學核准通知書,她打開一看,知道回覆入學意願的時間就在這兩天,一旦確定了,便要匯學費,學校才會幫她保留名額,以及安排後續的實習課程。
她看著信件,毫不猶豫地收妥文件,將信封收入書桌抽屜裡,離開房間,走出家門,開車前往醫院。
前往醫院的路上有一間麥當勞,辛聿凡開著車到得來速買了一包薯條和一杯冰咖啡。
車子正要離開麥當勞的時候,她從車窗玻璃往裡頭看,看到靠窗位置的高腳椅上,一對年輕男女相倚而坐,他們甜蜜地笑著,額頭抵著額頭,共吃一根薯條,吃到中間便旁若無人地纏綿擁吻……
辛聿凡微笑看著,繼續開車上路,她趁停紅燈的時候吃薯條,她其實不餓,只是被薯條給制約了,吃到薯條就想到孫偉丞氣宇軒昂、氣韻卓立的模樣,那畫面給她力量,她……多麼想跟孫偉丞一起吃同一根薯條。
手機鈴聲響起,是警察局打來的。
「辛小姐,抓到那晚肇事逃逸的車主了,監視器拍下車牌號碼,那車主當晚剛參加完慶生聚會,喝得醉茫茫的還開車上路,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你可以轉告你男友,希望他快點康復,自己來打這一場車禍官司。」孫家附近警局的員警都認識孫偉丞,知道他的律師身份。
「謝謝,我會告訴他的。」這確實是個還不錯的消息。
當辛聿凡到達醫院時,剛好趕上會客時間。
辛聿凡讓孫家父母先進加護病房探視,然後才換她進去,她詢問了醫生關於孫偉丞的情況。
「他目前情況還是一樣,發燒導致他的意識昏沉,睡睡醒醒的,但是白血球指數有稍微降低,骨折和肺臟破裂的地方都癒合得不錯。現在比較擔心的是細菌感染,肺部還有膿痰,要再加強抗生素的用量,若是膿化開了,或是他自己有能力把痰咳出,不必仰賴抽痰,他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辛聿凡謝過醫師,如同之前一樣,她把自己的手放進孫偉丞的手中,有時,他精神不錯,會稍稍用力握一下她的手,有時則完全虛軟無反應,手掌懸垂,任憑她的手放在那兒。
孫偉丞嘴裡插管,無法說話,她只能從他握住她的手勁來跟他溝通,並且判斷他的精神狀況。
今天,孫偉丞是醒著的,但他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一直看著她。
她把手放到他手心,俯身在他耳邊說:「偉丞,告訴你一件事,撞上你肇事逃逸的那個人抓到了,警方說叫你快點好起來,去給他一個教訓……」
孫偉丞的手微微收緊了些。
「對嘛!你也很想快點給他一點教訓吧?」她又說:「還有,我剛剛跑去買薯條吃,看見一對情侶邊吃薯條邊親吻,看得我好心酸,我也想要你陪我吃薯條……」
孫偉丞的手勁握得更緊了些,同時他的眼睛張大,似乎想表達什麼?
辛聿凡心臟因為興奮而怦怦跳,不同於以往,這一次他握得很用力。
她繼續說,很期待他有更激烈的反應。「還有,我收到澳洲那邊的入學核准通知書了,可是……我不開心、也不期待了,現在你這樣我很擔心,我已經把入學核准書鎖進抽屜裡……」
這次,孫偉丞的眼睛瞪得更大,他甚至還左右轉動頭部,他的手勁很強,握得她好緊。
辛聿凡驚訝,大叫醫生護士過來。
醫生過來,用聽診器檢查孫偉丞的肺部,然後決定替他拔管,他們把憂心如焚的辛聿凡請出加護病房,接著護士幫他抽痰,然後醫生俐落地拔管,管子一拔出,孫偉丞不斷咳嗽。
等在外頭的辛聿凡和孫家父母焦急萬分,他們不知道現在這情況是好還是壞?
半小過去了,但是對辛聿凡來說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天。
她絞緊手指,心情如履薄冰。
醫生出來了,臉上冷靜的表情教人猜不出裡頭的情況。
他說:「他的狀況還不錯,剛剛已經幫他拔管,也測了肺擴張功能,沒有想像中的虛弱,我想他不再需要靠儀器幫忙,今天下午就可以轉往普通病房了。」
聽完,辛聿凡與孫家父母相擁而泣。
辛聿凡哽咽地說:「我就知道他很棒,他沒問題的。」
孫偉丞轉往普通病房後,辛聿凡稍稍寬心了些,但她仍天天在病房陪他。
前兩天,孫偉丞因為服用多種藥劑的關係,呈現疲累嗜睡狀態,辛聿凡告訴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包括莊凱和莊心芸的事,不一會兒他便面露倦容,辛聿凡不再吵他,趕緊讓他睡。
辛聿凡一直陪著他,常常會從陪客床上爬起來,靜靜地看著他,怕他會睡到忽然不省人事,孫偉丞這次受傷讓她變得很沒安全感。
這天夜裡,孫偉丞睡著,辛聿凡睡不著,爬了起來,手撐在床沿看著他睡覺,讓她比較放心。
忽然,孫偉丞醒來,他睜眼看她,掀動嘴唇,喃喃說道:「對不起……」
「唔?」
「這些天對不起你。」這是他最想說的一句話。
「不用跟我道歉。」辛聿凡微笑,伸手摸他的臉。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讓你擔心。」他有強大的意志力,他逼自己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他要這個女人開心而不是擔心。
辛聿凡用力點頭。「我知道。」她知道他一定做得到。
孫偉丞突然說:「我想抱抱你,你上床來。」
辛聿凡乖乖聽話,掀被爬上床,所幸孫偉丞身上目前除了一條點滴管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複雜的管子,不怕被她壓扯到。
她窩在他懷裡,這熟悉的懷抱,讓她眼眶發熱、鼻尖發酸。
「小凡,我有事問你。」他揉著她的發,她抱起來瘦了好多,他好捨不得。
「嗯?」
「上次你說澳洲的入學核准書已經寄來了?」他一直想問,今晚精神好了些,他有體力跟她討論這件事,殊不知當他在加護病房裡聽見她把入學核准書鎖進抽屜裡時,他有多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