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婚流行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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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寧昱凱?好像男生的名字喔。」

  她這麼一講,周圍的大人全是一愣,倒是寧媽媽率先呵呵笑了出來。「是啊,我們家昱凱是男生。」

  呃?!曉得自己誤會了,冉擷羽好窘,可想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男孩子長得這麼粉潤,況且他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個男生。「是個男的就不要躲在媽媽後面,這樣很丟臉耶!」

  「擷羽!」冉母喝斥,冉擷羽縮了縮肩膀,但還是堅持。「我又沒說錯……」

  「我……我才沒有!」

  寧昱凱終於出聲,可講完又讓自己龜縮在媽媽背後。眼前這個姊姊長得比他高,看起來又比他凶,她如果生氣了怎麼辦?

  他害怕著,不料所有人都被他的回應愣住,尤其是冉擷羽,她看了媽媽一眼,隨即笑出來。「對嘛,這樣才像個男孩子啊!」

  寧昱凱一輩子都忘不了她這時的笑。

  那和同儕欺負他、嘲笑他的惡意的笑完全不同,她圓潤的眼因開心而瞇起,粉唇上揚的弧度純粹而美好,她走上前,在他還不及反應之際便拉過了他的手。「不用怕,以後我就是你姊姊了。」

  她的手軟軟的。

  那時候的他,身材比同齡的小孩還要矮小,長相秀氣不愛說話,加上父親早逝,孤兒寡母,使他惹來同齡甚至高齡的孩子欺負,已有些自閉症狀。但冉擷羽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她像個太陽,熱力四射,給他帶來光與溫暖,她叫他抬頭挺胸,大聲說話,他一開始非常害怕。「可是……他們都笑我矮……」

  「那有什麼!你看。」她指著院子裡一棵大樹。「這麼大的樹也是從很小很小的樹苗變成的啊,你將來一定會長得又高又壯,他們只是運氣比較好,長得比你快,很快你就會贏過他們了!」

  「真的嗎?」寧昱凱眨巴著大眼,看著大樹,不敢置信。「我真的會長得這麼高嗎?」

  「噯……」冉擷羽搔搔頭,老實說,她不知道耶,可看昱凱一副興奮期待的眼色,她實在講不出什麼令他失望的話。「會啦會啦,不過你要聽媽媽的話,要多喝牛奶,還有運動,這樣就會長高了。」應該吧?

  「好,我知道了!」

  那時候,應該要算是兩個人最純真的一段時光了吧?

  寧昱凱勾唇,自回憶中回神,笑得自嘲。如今他已二十五歲,確實如她當年所說,他長高了,長至一百八十幾公分,跟矮小再無任何關係,本來纖瘦的身形也在經年累月的鍛煉之下變得厚實,而她也變了,褪去了幼時的青澀,逐漸展現出屬於女人的柔潤風華,可至今他最懷念的,還是小時候她對他展露的第一個笑容。

  如果,沒發生那件事的話……

  算了。

  寧昱凱停止思考,拒絕回想那些不愉快的過往。

  冉擷羽回去了——她就住在他家隔壁,僅三步路便可到達的距離。他在前年退伍之後便特意搬入她這幢沒電梯的老公寓,事前並未告訴她。其中心思他不信冉擷羽不懂,可她只是裝傻,或者說隨他去,看他可以堅持到何種地步。

  「傻姊姊……」他輕喃,漂亮的唇勾起。都已經熬了這麼多年,他不怕再多熬,他樂意如此,只要她總有一天願意用真心看待他的存在,他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他能等。

  ★★★

  每個月五號,是《Flawless》的出刊日。

  截稿日是不等人的,每到發刊前一星期,《Flawless》編輯部便陷入一片水深火熱的狀態,尤其十二月還卡個聖誕夜加跨年,沒人想把這種日子耗費在公司及攝影棚或是任何一個與「工作」有關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冉擷羽確實也沒多餘力氣去想那些風花雪月之事,她每天唯一能想的——就是殺人。

  「這是哪個王八蛋送來的東西?我要的是藝術風!不是民俗風!」

  冉擷羽氣憤地揮舞著一條綴滿寶石的手環,一旁負責美妝相關的編輯任婕宜幽幽走過去,不忘提醒。「擷羽你小心一點,先看一下吊牌。」

  「十六萬?!靠!去搶劫啦!」

  冉擷羽傻眼,這C牌的東西有夠吃人不吐骨頭,最無奈的還是人家把東西挑來,她們這些編輯就得想辦法硬找個位置安插,她只好問另一名同事。「你的金色主題還有沒有版面?幫我把這個弄上去。」

  她不屑地將東西扔給別人處理,再繼續檢視其他廠牌送來的東西。時尚雜誌編輯,聽起來多風光的頭銜,實際上不過是替那些名牌作嫁,幫忙背書。世人花錢買雜誌,然後再受雜誌內文蠱惑購買商品,每次出刊,她將剛印製完成的《Flawless》拿在手上,那種一開始靠自己眼光擇選商品、選出主題、印製成刊物的成就感逐漸消失,現在她所做的,不過是文字多了點、畫面漂亮了點、印刷精緻了點的商品目錄罷了。

  任職三年,她早已倦怠,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自己真正喜歡的工作?至少這一行適合自己,她該滿足,但有的時候……她還是會覺得體內好似關著一隻不甘於現狀的獸,一直不斷地叫囂。

  她討厭這種感覺,卻無力改變。

  就好像……她理智知道自己該與那人保持距離,可每當他在身邊,還是會忍不住地想多靠近,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所以,她才討厭一個人。

  她努努嘴,明白自己這種情況就是世人說的「嘴巴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她重視昱凱,畢竟都認識十七年了,她幾乎把他當成親人,何況他又是那般討人喜歡的溫柔性格,她不是沒想過回應他的付出,問題是……她沒辦法。

  他對她的用情太深,甚至逐年加深,深得讓她探不見底,太過害怕,她只能逃。

  因為太深的情感是一種凌遲,她不敢也不想,這輩子她已經深深吃過虧,況且昱凱跟她問題重重,光是那件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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