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依然親愛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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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可惡,她都結婚了還好意思這樣問他?蔣漢城臉龐熱燙,拒絕承認。這個陳明慧老把他克得死死的,他才不要繼續被她擺佈,他才不讓她看穿心事。

  他迴避她的目光,掀開便當蓋。「不要誤會,我是為這個來的。」

  「便當怎麼了?」

  「有頭髮。」他彆扭地強調。「你賣的便當有頭髮,我很生氣。」

  「頭髮?!」怎麼可能?!

  「對,你做的便當有頭髮,我是來抗議的,不然你以為我來幹嘛?你結婚了我還會糾纏你嗎?你有這麼了不起?我今天是以消費者的身份來的,我太生氣了。」

  看他生氣,困窘地泛紅的臉龐。陳明慧忽然看見熟悉的蔣漢城,耿直,不善於說謊的蔣漢城,忽然她鬱悶的心情瓦解了,很多事突然間都明朗。

  她好笑地問:「我的便當,不可能有頭髮。你想見我就說,幹嘛找借口?」霎時陳明慧心中的梗消失了,她輕鬆下來,心情大好,回到過去的陳明慧,愛逗他的陳明慧,她好整以暇地欣賞蔣漢城笨拙的樣子。

  看他略顯激動的拿出頭髮,衝著她說——

  「你看,你看!真的有頭髮!害我差點吃到,我可以投訴你,因為是贊助的便當就可以隨便做嗎,這麼不注意衛生?!」

  分明是在對她咆哮,他甚至激動地揪著那根頭髮喝叱,可是,一點真實的威脅感都沒有,反而令陳明慧心情很好。他聲稱是為了一根頭髮找上門來,陳明慧卻從他有點緊張的表情讀到不只一根頭髮的訊息。

  「我知道了,」她聳聳肩。「有頭髮,然後呢?」

  蔣漢城蹺起腿,清清喉嚨,然後……嗯,他要想想。

  她追問:「然後想怎樣啊?」

  「你的口氣可以好一點嗎?我真的可以投訴你頭髮的事。」

  「所以我問你想怎樣嘛?一她笑出來。「你說啊,要怎麼補償你的損失啊?」

  看見她的笑容,蔣漢城頭低下去,心跳好快,臉龐好熱,神經緊張,有點手足無措。拜託喔,那麼多年的心力耗損,心力憔悴,她是要怎麼補償他啦!

  蔣漢城被問倒,很怕看著她好閃亮的笑容,本來只是想找借口看看她,沒想過要她怎樣。事實上,已身為人妻的陳明慧,還能跟他怎樣啦!唉……

  「喂?」陳明慧遲遲等不到回答。

  「唔?」蔣漢城很窘。

  「想怎樣?要錢嗎?」

  「嗟。」把他當什麼人。

  「嗟什麼嗟啊?」

  「不然……不然重做一個便當好了。」

  「現在?」

  「對,現在。」做便當需要時間,他可以待更久一些。他拿起桌上的雜誌翻,「我等著,你快去做吧。」還不忘嚴厲瞪她一眼。「要很好吃,不可以敷衍我。」

  「好,馬上做,你先喝杯水吧。」陳明慧倒水給他,然後笑咪咪地走向工作區,挽起袖子,打開冰箱,拿出雞蛋、洋蔥、豬肉,很快地搬弄鍋具,剁切食材,清洗蔬菜,為他烹飪。

  她臉上的笑容沒停過,她陰鬱許久的心終於放晴,真相是……蔣漢城誤會她結婚有小孩。真相是,蔣漢城看起來比她還在乎他們的感情。

  陳明慧很用心地烹調食材,蔣漢城靠著沙發,佯裝看雜誌,其實一直偷瞄她。

  一切像在夢裡。

  能這樣看著她為他做飯的背影。

  鍋子冒著煙騰騰蒸氣,煎鍋滋滋作響,空氣瀰漫著醬料香。他渴望這幕太久,夢中想像過的幸福畫面,就是陳明慧像妻子那樣的為他烹飪。他忘了手中的雜誌,看著陳明慧感覺很恍惚,眼眶濕潤,心情激動。

  他又看見小時候那個心愛的女孩,早熟世故的小女友。她站在人潮擁擠喧鬧的菜市場,幫著爸爸做生意,剁切豬肉,論斤秤兩,招呼客人。那時,他愛上她。愛她的早熟跟堅強,愛她忙碌的姿態。儘管她表現得很獨立,可是他總想著要保護她。雖然她從未開口要求過,他依然搶著要守護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她嫁作人妻,都有了小孩了,他還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何不當朋友?

  蔣漢城盤算著,就算當朋友也可以,想繼續跟陳明慧往來。因為他的心,只為她怦然。他願意收藏對她的感情,像一個普通朋友般的存在著,甚至是,僅僅只是她便當店的忠實顧客那樣存在著也行。

  當陳明慧做好便當,交給他時。

  他壓抑內心對她澎湃的情感,故意裝得很冷淡地說:「這麼快就弄好了,到底有沒有好好做啊?」

  「不但有好好的做,還給你一點特別的。你回去吃就知道了,包你滿意。」

  「那就好。」

  蔣漢城不想走,但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蔣漢城想要很酷很帥地離開她視線,可是,就像剛剛來的時候,他其實很叢銼,面對昔日愛慕的女子,他感覺自己好弱啊。

  蔣漢城一路上恍惚地捧著便當,回到畫室。

  在長桌子前坐下,把陳明慧特地為他烹製的便當擺好了,那虔誠的神態宛如在給神進供品。

  他深吸口氣,像孩子似地小心翼翼地把便當掀開,期待著裡面的菜色,她會專程給他什麼樣特別的菜色呢?

  他看見便當內容,愣住,大笑。

  沒錯,陳明慧是準備香噴噴的飯菜。可是,白飯上面,放著和用模子跟火腿壓制而成的英文字,湊成一個句子——

  Icouldkillyou!

  陳阿勇買了鹽酥雞跟啤酒回來時,發現家裡只剩下陳明慧。

  「人咧?」

  「回去了。」

  「怎麼回去了?我還沒跟他聊啊,有沒有電話?我打給他!」

  「沒有。」

  「怎麼沒留電話?他特地來找你,我們要好好款待人家啊,怎麼可以讓他就這麼回去?」

  「他是來找碴的,說我賣的便當裡有頭髮。」

  「什麼?!那小子?那小子來找碴的?」

  「山水畫室是他開的,他就是那位山水老師。」

  陳阿勇聽得一頭霧水。「你是說每個禮拜三送到畫室的——阿慧,你幹什麼?」他看女兒拿出塑膠袋,把蔣漢城喝過的水杯,用塑膠袋封起來。「幹嘛把杯子裝起來?!這他喝過的嗎?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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