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火,很溫,也烈。
火燒著他心口,他一陣迷惑,心跳瘋狂,夏茵笑著的眼睛讓他想到美麗星星,她特有的氣質像汽油,催生心口的火,火花更跳。
她像美麗孤挺花,紅耀亮眼,卻總低垂頭,心事只對地傾訴。
可下一秒,這朵孤挺花主動開了口,說了一點點心裡的話——
「我跟王天祐,一點關係也沒有。」夏茵止住笑,轉過臉凝視走道對面的木色牆面。「他約我,我一次也沒去,送我東西都是他的謊言,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要我不好過,所以我不要解釋,不要那麼弱,我要挺著,當作沒這回事,顯得他很無聊。」
這是她的內心轉折,其實不只是因為解釋沒人聽,也不是因為不在乎流言蜚語,更不光是為了保全工作上的人脈……而是因為,她不示弱。
薛守栩震驚著,夏茵,出乎他意料的——倔。
她有自己一派哲學,在她世界裡,有自己對待別人的方式,都有理由,不情緒化,原來啊,是這樣想的,才這麼堅持。
他感覺自己喉嚨乾著,說不出話來。
面對這樣的她,薛守栩不自在了,他該安慰該贊同該若無其事都拿不準,他無聲歎息,沒有道理啊……他不像自己了。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他吐出這句話,是琢磨很久才想到的。
夏茵不解地看向他。
「你不說,我哪會知道?我又沒有神通,不然我還怪你呢,像上次那樣,我不懂為什麼你不跟她們解釋清楚?原來你自己已經想得透徹,有骨氣,下次讓我學一下,遇到討厭的人我要漠視他們。」
「你有討厭的人?」她很好奇,他這種個性,怎會有人不喜歡?自然,怎會有人惹他討厭?
「當然,像上次那兩個名媛,還有今天的王天祐,都在我討厭的名單裡。」
她開懷笑了。「都跟我有關。」
「因為我認識你九年了嘛,」薛守栩有感而發道:「九年耶!緣分真奇妙,我很鐵齒的,可是現在我相信緣分。」
她不說話,因為他的話,開始想起重逢後的點滴。
夏茵發現自己變了,她的生活,因為薛守栩變得很光明。
她常常心情很好,做什麼都有精神,面對工作挑戰變得有信心,什麼都不怕,好像啊,有個大後盾,無論什麼都影響不了她。
很曖昧。
這一刻,夏茵終於明白自己搖搖晃晃的感情,原來是曖昧,她為薛守栩湧出了豐沛感情,之前她是乾燥仙人掌,現在,她蛻變,覺得被熱情灌溉,有了潮濕泥土,或許有天會長出美麗的花。
可是,不敢想。
她又垂了眸,她很膽小,不敢力求改變,即使她清楚知道自己被薛守栩深深吸引,但她沒辦法……沒辦法去追去求去得到,她沒有勇氣。
九年前填志願那時候,是她難得一見的瘋狂,現在,她長大了,不再有那種衝動與勇氣,經過工作洗禮,她變得被動。
還不到愛,她告訴自己,對薛守栩,還不到愛的地步,充其量,只是很喜歡很喜歡……
「走吧。」薛守栩說,他離開一直靠著的牆,朝她揚眉。
她點點頭,跟他來到飯店大廳,他們站在那邊,沒人說再見,僵持著,依依不捨。
當夏茵的理智提醒她該快點道別時,忽然響起的孩童哭聲,幫了她的忙。
他們一起看向大廳一角,一個小男孩,正嚎啕大哭。
「怎麼了?」夏茵問,看薛守栩走過去,她跟上。
飯店人員在旁邊安撫,小男孩不管,還是哭得厲害,他的母親一臉無奈,跟大家道著歉。
薛守栩看見小男孩手上拿著一架斷著翼的玩具飛機,他蹲下身,嗓音溫柔,與小男孩平視。「飛機壞了,是不是?」
小男孩哭著點頭。
「給叔叔看看好不好?」
薛守栩接過小男孩鬆了手的玩具飛機,審視了一會兒,斷的地方其實不是真斷,只是接合處分開而已,他用力,喀一聲,機翼回到小飛機身上,小男孩見狀,不哭了。
夏茵看著這幕,全場大人,少說四、五個,沒人低下身跟小男孩講話,大家都是攬著小男孩肩膀,或者拍拍小男孩的背,說不哭不哭,壞了沒關係,改天再買給你。
只有薛守栩,只有他低下身跟小男孩對視,贏得信任,解決問題,明明是小事,明明是一個小步驟就能修好的玩具飛機,卻只有他最細心,當起玩具醫生,贏得小男孩左一句叔叔右一句謝謝。
她看著小男孩拉著薛守栩的手不肯放,看薛守栩摸摸小男孩的頭親暱微笑,這畫面比什麼都溫馨!
夏茵常常覺得,在這城市感覺冷意,但這分鐘,好暖好暖,她忍不住勾唇,目光溫柔。
薛守栩是贏家,小男孩迷上他,小男孩母親跟他道謝,飯店人員稱讚他,還有她……被他贏走了更多的喜歡。
她好像有點明白了,如果她是硬邦邦的石頭,薛守栩就是軟綿綿的雲,跟他慣穿的白色T恤一樣,他是一束光,是藍色晴空,是溫暖的風,是所有充滿光明的存在。
第5章(1)
父親節,街上餐館爆滿,街道塞著車,路上行人匆匆,個個手拿大紙袋,忙著回家。
夏茵在這天回家,面對滿桌父親節大餐,面對桌邊和樂融融的一家人,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坐立不安。
同母異父的妹妹,已經結了婚,生了個女孩,今年五歲,是家中小寶貝。
夏茵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只知道繼父是在她三歲時跟母親結婚的,後來她跟繼父姓,一切就這樣底定。
她不討厭自己的家人,可就是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尤其是大家都對她很好,就是太好了,她才覺得不對勁。
小時候,她不乖媽媽要教訓她時,被繼父阻止,說不能用打罵,要用愛的教育,可是面對妹妹不乖,繼父卻換上另一副嚴格面目,夏茵這才發現,她不一樣。
曾經想,少了她,這個家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