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哭,她不要哭!
不要為了那些謊言、不要為了那些欺哄、不要為了那些嘲笑、不要為了身敗名裂、更不要為了那個男人而哭。
但是,她止不住的淚,就像她無法不心痛。
有人終生打雁,最後卻教雁啄瞎了眼,她忘了追捕的是個萬惡淫賊,還被他的言行欺哄,笨得信以為真,這比瞎眼更諷刺,根本是有眼無珠!眼淚紛紛滾落,濡濕她的臉兒,還有她的衣衫。以往,她最厭惡落淚,如今卻己經不在乎了,因為她最最在乎的,己經被杜峰用最殘忍的方式毀去她蜷縮著,保護著被摧殘後,殘餘的粉碎。
為什麼明知他的種種舉止,都是騙她上當的手段,她卻還是會想起,魚湯的滋味、夕陽的暖意、他嘴角的笑,以及發生在小屋裡的所有事情?她粉碎的餘燼,就只剩下這些。
倘若如此,她可不可以全都不要?隨便哪個人都好,挖了她的心、劈了她的腦,挖去所有的一切,別讓她再想起,任何有關他的事就好。可笑啊可笑!
她哭極而笑,笑自己的愚蠢,嘴裡嘗到淚水的滋
事到如今,她竟還覺得,能聽見他的呼吸、聞到他的氣息……
「別哭。」抄啞的男嗓音,有著深深的不捨,如似他比她更痛。
嬌嬌毛骨驚然。
不,不是幻覺,杜峰真的就在這裡一在羅家宅邸裡、在她的院落裡、在她的背後……
她緩慢的抬起頭來,望見他湊近的容顏,看著跪在她身邊的男人。那雙深邃的黑眸裡,竟似有痛,又有無限疼寵,即便是演技,也能讓人動容。
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擦抹著,她不斷落下的淚珠。他的表情,有如痛入心肺,比被鈍刀凌遲更難忍。
嬌嬌乾澀慘笑,連揮去他的手都懶動了。
「我哭不哭,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黑眸半瞇,怒火瞬間湧現。「只要是惹你哭的事,就跟我有關,一輩子都有關!」
事到如今,他還想騙她?她還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再來哄騙奪取?
「省省吧,我什麼都知道了。」她轉過頭去,雙眼空洞。「我去了無憂城,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你所說的一切了。」
「小嬌嬌……」
「是我太笨太傻,也或許,就如那些人說的,是你手段太厲害,總之我就是栽在你手上了,恭喜你再次聲名遠播。」她冷冷淡淡的說著。「為什麼你還要冒險來這裡?是要證明你能來去自如,還是我惹的笑話,還不夠你說給那些人聽?」哄笑聲一陣又一陣,比利刃刮骨還痛。
杜峰深吸一口氣,雖然早就料到,會對她造成莫大傷害,但是看到她傷心到這種程度,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那只是作戲!」
這個男人竟然還要狡辯?
「你對我所做的才是戲!」她怒喊,揮手要推開杜峰。
「我……」他正準備說明,把那些該死的幕後人,全都告訴她時,卻瞄見衣裳上的盤金仙鶴,頓時轉憂為怒。「不是說過,不許你再穿這種衣服嗎?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他氣得伸手。
嘶啦……
布料被撕開,仙鶴紋繡慘不忍睹,還被遠遠的丟開。
第8章(2)
「你還要作戲到什麼時候?」她揚聲怒喊,揚起手來,恨恨的打著他,在他那張可惡的俊容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被打得很痛,卻沒有躲開,知道此刻的皮肉痛,絕對比不上她心痛的萬分之一。只是,望見她手上的傷口,鮮血直往下滴,他又不捨的握住,誠心誠意的問道:「要怎麼做,你才會肯信我?]
她冷笑著。
「信你?」起初,是輕聲的笑,但笑聲一直從紅唇滾出,變得難以停止,就像是聽見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杜峰又氣又惱,搖晃著她的雙肩,執意要問出答案。
「你說啊!」只要她說得出口,他都辦得到!
嬌嬌戛然停笑,嘴角卻仍諷刺的上揚,一字一字的說道:「除非天塌下來!」
「軒轅嬌嬌,我是認真的在問你!」他氣恨的說著,握住她的雙肩,強迫她面對著他。「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的緣由,但是首先,你必須要信我。」「不可能。」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己經破碎的東西,如何能復原?
「該死!」杜峰咒罵著,知道己傷她太重太深,卻又束手無策。
「是啊,你是該死。」她緩緩的說著,在陳述事實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是戲啊,全都是戲,明知如此,為什麼心己如槁木死灰,卻還是無法轉開視線,無法不去看他懊惱得恨扯亂髮的舉動?
杜峰心念疾轉,決定一時片刻說服不了她,只得釜底抽薪,先帶她離開這裡再說。畢竟,這裡是羅家宅邸,是他最最不該出現的地方。他媽的,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再忍下去,絕對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來,你跟我走。」他抱起她,邁步就要走向窗戶,口卻陡然被打了一掌,懷中的小女人借力使力,竟然逃脫了。
「要我再跟你走,除非是去刑場,看著你被千刀萬剮。」嬌嬌當然不肯就範。比起武功,她殺不了他,只能遠離他。
「在這裡我說不清楚!」他咆哮頓地,聲音之大,險些要把屋頂掀翻。
「這麼大聲,你是急著找死嗎?」她冷言冷語,心中不無訝異,他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為了再度欺騙她,連命安危都不顧了。「我軒轅嬌嬌何德何能,能讓杜爺甘心冒險?」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他遏制狂怒,認真的說道。他不能失去她,因為她己是他的全部,失去她的日子,他連想都不敢去想。熱氣上湧,噎著她的喉、漫了她的眼。
「你說謊……」嬌嬌搖搖晃晃,背貼著牆壁,眼淚再度落下。再多的武裝也枉然,他就是能尋見她的破綻。
為什麼要這樣?他就非來折磨她不可嗎?
「我沒有說謊。」杜峰輕聲說著,怕又驚著她,緩慢的走上前,要將傷心不己的淚人兒擁入懷中。只是兩日不見,他對她的思念,就己難熬得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