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我看你也每天來陪你媽媽,家裡沒人跟你換班嗎?」他看她比自己更常待在醫院裡,其實有些擔心她這樣會太累了。
她回頭對他淺淺一笑,點個頭。
「是呀,因為我們家就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我是遺腹子,外婆很早就過世了,爸爸那邊的親戚又很少來往,所以我媽是一個人帶著我,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到這麼大。」現在跟他比較熟,她也才能如此自然地對他提起自己的家庭背景。
想起從小為自己勞心勞力,磨出一身病痛的母親,她眼中流洩出心疼與感恩,希望日後自己有能力讓母親過更好的生活,以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范晉軒看著為母親心疼的趙俞寧,心裡卻是為她感到揪心的不捨。因為如果孩子能體會大人的辛苦,那就表示孩子也深刻感受到了大人在現實環境中遭遇到的難處與困境。
確實,一個女人要在沒有任何經濟支援的情形下獨自養大孩子很不容易……
「我跟你差不多,也是由我媽一個人帶大的。」他跟她一樣,從小就沒有父親作陪,也算是單親家庭吧。
「真的?」
「嗯,可是比較幸運的是我爸還會付我們生活費,所以吃穿還不成問題。」他一臉還算慶幸的表情。不過他從上大學後就開始半工半讀,也沒再拿過父親給的錢了。
「你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嗎?」她猜測地問,沒想到他和自己竟有著相似的家庭背景,也是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
「不,他們沒有結婚。我……是我爸的私生子,因為他另外有家庭,所以我們很少見面,而且我連姓氏都是跟著我媽姓哩。」他笑笑地述說自己並非婚生子的事實,雖然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但對於一出生就沒得選的事情,他倒也看得很開,甚至為此更加奮發向上,想證明人生的成敗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並不是決定在家庭條件的優劣。
「……」她頓時無語,神情一愣。
「嚇到你了?」他看著她一臉反應不及的樣子。
「有一點。」她坦承自己確實感到吃驚。
「因為我是私生子?」他笑容不變,但心裡卻難免對她錯愕的表情感到有點受傷。即使他曾在別人身上看過更過分的反應,聽過一些針對他身世的偏見與惡意批評,但因為她是他心儀的女子,所以一舉一動更令他在意……
「不是,是因為你願意告訴我這些事。」她吃驚的是他所表現出的信賴,竟然願意對她說出自己的家庭狀況。
其實他們才認識幾天而已,就算他的個性再開朗,也不可能把這種事隨便掛在嘴邊跟人提起吧。由此可見,他是真心的把她當成一個可以信任的好朋友。
范晉軒看著她毫無虛偽的眼眸,在聽到她的話後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她並不是那種會以家世背景判斷一個人的人,否則他可能會對她有些失望。
「我不想對我喜歡的人隱瞞這種事。」他告訴她自己之所以據實以告的確切原由,話中直截了當地表明了他對她的好感。
她傻了兩秒,突然像株含羞草似地低下頭。
「這樣啊……」她口齒不清地嚼著嘴巴裡的甜甜圈,完全不敢抬頭往他那邊看。儘管他不是第一個向她表達好感的男生,但卻是頭一個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患有心律不整的男人,自從遇到他以後,她的心臟就經常失控地亂跳,不時還會合併躁熱臉紅的症狀……
他偏頭看著她泛紅的側臉,神情倒是十分悠然自在,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明顯害羞的神態。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抬頭看他。
「要喝咖啡嗎?」她今天帶了飲料,碰巧搭配他買的甜點形成甜蜜的巧合。
「好。」他當然不會拒絕她特地為自己買來的冰咖啡,不加糖都很甜。
他一手撐傘,一手拿咖啡,英俊的臉上洋溢著陶醉的笑容,如沐春風。
她見他額上滲出汗水,找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汗。那輕拭過他臉龐的手帕上,有著一股淡雅的清香,跟她身上好聞的味道一樣……
「謝謝。」他近距離凝視著她朱唇粉面的嬌容,專注的神情沒有半點勾人的媚態,卻更是撩動他的心跳,令他著迷。
長久以來,他心中一直深藏著一份對完整家庭的渴望,那或許是因為他從小缺乏雙親關懷和親情溫暖的關係,所以格外期望將來能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女人,共組一個和樂融融的溫馨家庭。
而現在當他每每望著清新脫俗、柔情綽態的趙俞寧,便覺得她就是他理想中那種賢淑可人的妻子,那個他想要娶回家疼愛一生的女人。
「不客氣。」她雙瞳翦水地望著他,視線對上那雙含情脈脈的深邃黑眸,延伸至一張俊眼修眉的面孔,這才害羞地察覺兩人的距離過於貼近,她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吐出的氣息。
一瞬間,氣氛在兩人膠著的視線中變得有些微妙,那帶著咖啡香味的氣息朝著那張秀淨的臉蛋愈靠愈近,逼近她紅潤的雙唇……
咚、咚……
一顆花俏的小皮球突然落在他們腳邊又滾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兩個追逐皮球的小男孩從他們面前跑過。
她立刻正襟危坐,撫著狂跳的胸口,再摸摸被微風吹過的髮絲,整個人突然變得忙碌起來。
他看著身邊一下子跳開,動作像只小松鼠般靈巧迅速的保守女人,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真是愛極她這副可愛的模樣,儘管錯失了吻她的機會還是令人相當扼腕……
「那個……要不要把你朋友推過來這裡?他好像已經曬了很久的太陽。」她試圖說點話來消除自己的尷尬,換個新話題。
「不會,他很久沒出來透透氣了,而且紫外線可以殺菌,陽光還能幫助鈣質吸收,對骨折的人再好不過了。」他喝著冰涼的咖啡,微笑眺望遠方的友人,對朋友和心儀的女人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種標準,樂於當個重色輕友的幸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