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明明已經魂飛魄散,為何還會出現?
綺色心煩意亂,忽然一陣涼意竄下背脊。難道戚冬少察覺了什麼?所以才去找蘭芳姨嗎?
「你沒事吧?」小魚探問。「你好像快昏倒了,要不要先坐下?」
小魚伸手要攙扶,才碰上她的衣袖,綺色煩躁地揚手一甩,小魚毫無防備,只覺一陣力道擊中她胸口,將她打出幾尺外,砰一聲摔落在地,臉色發白,動彈不得。
糟糕!綺色慌亂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出手太重了。她飛到小魚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小魚擰著眉頭,過了一會兒喘道:「胸口很痛。」
她扶起她,正想幫她療傷時,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東西。「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摘果子給你。」
小魚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不見了,不過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手上拿了幾顆紅果子。
「這是谷丘獨有的,治傷很有效,你吃了馬上就會好。」她把紅果子拿到她嘴邊。「快吃。」雖然一時失手,但也不是要命的傷,只是她擔心戚冬少回來對他難以交代。
小魚疼道:「師父剛剛說不能吃這裡的東西。」
綺色怔了下,隨即道:「你不吃傷怎麼好,一會兒戚少回來看到你這樣,會怪罪我。」
小魚面露難色,綺色繼續道:「我剛剛沒留神,出手太重,你快把果子吃了。」
「不行,我——」
綺色把果子塞到她嘴裡,小魚倔強地吐出來,綺色火了,低聲道:「我不想傷你,乖乖聽話把果子吃了。」
小魚瞅著她的臉,忽然道:「你是不是那個姊姊?」
綺色愣住,冷聲道:「什麼姊姊不姊姊,我沒那麼大福氣做你姊姊。」
「我看到給我草藥還有讓我跌下水井的姊姊。」小魚疑惑地看著她。「你們長得不像,可是又有一點像。」
還有她外圍的氣場跟當時的姊姊有幾分像,但又不完全一樣,閻帥大人說過,修行和心性的提升都會改變氣場的顏色,所以綺色與五百年前那位姊姊氣場不一樣也不奇怪,但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她們似乎有關連。
「你笑起來跟那個姊姊有一點像。」她又加上一句。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綺色以法術定住她,而後塞了兩顆果子到她嘴裡。
小魚反抗不了,感覺兩顆果子在口中慢慢化去,流入體內,胸口的疼痛頓時舒緩不少。
綺色看著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戚冬少故意把小魚留下是為了試探她吧?她不確定戚冬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過按兵不動應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五百年前的事,戚冬少真要追究嗎?
不過就是死了兩個人,一個老和尚、一個是小魚。妖族雖不會任意殺人,但若時勢所逼,殺了人又如何?
這五百年來,她也殺過不少人,包括想要為民除害的道士,不管是直接出於她手或是間接,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不濫殺無辜,但擋在路上的,她也不會心軟。他們是妖不是仙,仁慈與德行不是必備之物。
現在殺死小魚,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她要考慮的是真要為此與戚冬少反目成仇嗎?
依他的性子,是絕對下得了手殺她……想到這兒,她咬咬牙,為他的薄情而怒,她對他有情,但幾百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對她動心,而她對他的情愫已摻雜了太多的不甘心而變了。
或者就像七雲所說的,她只是得不到,所以才始終放在心上,最後,執念成了繞在頸項的籐蔓,掐得自己不能呼吸,成了自己的心魔——
第10章(1)
院子裡石榴花開得艷紅似火,燦爛奪目,在風裡輕輕搖動,像在招人近一點瞧她。
年輕的時候,蘭芳並不喜歡火紅俗艷的花朵,只有高傲幽雅的花兒才能入她的眼,年歲漸長後才逐漸欣賞石榴這樣大紅的花卉,尤其是心情憂悶時,見著喜氣的紅總能讓心情好些。
正想要身後的奴婢去摘些紅花,就見一人影自小徑走來,跨進院內,原本懶懶斜躺在長椅上的蘭芳立即坐正身子,雙眸透著欣喜。
「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快去泡茶。」蘭芳對奴婢說道。
戚冬少冷冷地看著帶大自己的姨母。她幾乎沒有什麼變,雪白的肌膚,面貌姣好,但那眸子自始至終都是冷的,他從沒看見這雙眼睛溫暖過。
「不用了,我不是來喝茶的,只是來問你幾句話,一會兒就走。」
蘭芳眸子裡的喜悅褪去,也冷下了聲音。「什麼話這麼重要,還讓你特地回來問我?」
「綺色應該都告訴你了吧。」
「告訴我什麼?」
「別裝了,綺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你報告我的事,小魚與我五百年前的因緣,她應該都告訴你了。」綺色一直以來跟阿姨維持良好關係,只要是他的事,綺色都會如實轉告阿姨。「我要知道五百年前老和尚與小魚的死,是否跟你有關係?」
看著他憤怒的臉,蘭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死了兩個人,還是五百年前的事,值得你這樣跑來質問我?」蘭芳的心態與綺色是一樣的,人類的性命有什麼了不得的嗎?
雖然她沒有直接承認,但她的語氣、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管你殺誰,但你動到我的人,我便不會與你善罷干休!」他怒聲道:「你若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當初又何必故意支開我?」昨天,他終於想起自己當初為何會離開小魚,因為綺色告訴他姨母病了,讓他回去一趟。那時的記憶會模模糊糊的,也是因為姨母讓他吃下無根果。
蘭芳輕笑。「當時不想讓你知道,只是想你專心修行,那時是你幻化成形的最好時機,你卻不思長進,陪在一個奶娃旁,像什麼話!」
當初沒告訴他,並不是因為她真覺得自己做錯事有愧於他,畢竟她是妖,不是仙更不是佛,她雖不會濫殺人類,但有必要時她也不會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