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他管錢的呀!隱爺是咱們這裡的財務大總管,連閻帥大人要用錢都還得經他蓋印批准才能提錢出來,不過說起來,也沒有人比隱爺更生財有道了,他連在陽間的賺錢生意都不放過,像供吃供住的客棧啦、香燭冥紙專賣啦、錢莊啦……舉凡日常生活吃喝拉撒,無所不包,所以咱們幽冥府是所有鬼府當中,最最有錢的。」
她好得意,好像只要她多講仲孫隱,也能跟著走路有風似的。
「不過我們家『感應司』也很不賴,淮爺其實也對財庫貢獻不少。」
她向來公平,自家主子當然也不忘褒揚一下。
「你知道的,像興安城裡的閻君廟就屬我們淮爺的『感應司』管轄之一,它越靈驗香火就越鼎盛,香油錢就越多,然後咱們進帳就跟著多。」
「感應司……」柳必應喃喃道,腦海裡有些線索開始聯結起來。
「我就覺得那一尊長得很像秦大哥。」
「這尊應該是小閻君身旁『感應司』的司爺吧!」
驀地,她想起與仲孫隱在閻君廟前有過的談話,所以這表示——
「你們家淮爺……該不會剛好是姓秦吧?」她探問。
「咦?你想起來了?」喜願瞪大眼。
她搖頭。「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他剛好跟閻君廟裡『感應司』司爺的神像長得很像,每次總會在我傷心時剛好來看我。」
「那肯定就是淮爺沒錯了!」淮爺名為秦無淮,一直都是她們的上司。「以前咱倆一起在淮爺手底下當差,你投胎轉世之後,淮爺放心不下你,肯定會抽空去偷偷探望你的。」
「原來……」所謂巧合原是這麼回事,秦大哥和隱公子根本就是舊識。
她和仲孫隱,也是。
「只可惜當年你就是心太軟,做錯了事,不然也不用去人間受這種苦了……」喜願想起這段傷心往事,忍不住又撲上前,緊緊環抱住她,感懷地道:「我好高興你現在回來了……」
這姑娘好真情流露喔,她的心也跟著暖起來。
「那我……可以去『感應司』看一下嗎?」看來那是她以前待過的地方。
「好啊好啊!」喜願興奮道,拉起她的手立刻行動,可雙腳才剛下床,她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務。「不對,我現在是調來這裡幫隱爺做事的,差點忘了,我該先去通知隱爺你醒了才是——」
說風就是雨的她馬上放開柳必應的手,飛也似地離去,留下她一人不及反應。
「對了——」
喜願又奔回來。
「改天我再帶你去『感應司』轉一圈,那裡可比這裡好玩多了,說不定你就會想起以前的事來了。」她眨眨眼,再度消失。
這姑娘說話快,情緒更快,連來去都像一陣風——
好有趣!
★★★
第7章(2)
這房裡擺設極簡,用色倒是挺華麗,到處都是金光閃閃的。
柳必應走出內室,獨自在房裡摸摸看看,很是好奇。
在人們口中,死後的幽冥世界該是陰氣森森的才是,她怎麼都沒料到會是如此舒適恬靜的平靜之境,房外花園甚至種植許多花花草草,蝶兒翩翩飛舞。
至於她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瞧了瞧自己的手臂。她死的那天晚上,應該是傷得很重才對,但現下以靈體的模樣看來,她竟是「毫髮無傷」,全身上下只有說不出的輕盈之感。
「你喜歡這裡嗎?」
仲孫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柳必應回過身,看見他正倚著門柱,一瞬也不瞬地凝望她。
她朝他燦爛一笑,按捺不住再見到他的澎湃洶湧。
他們……好似分開了許久,心中竟是滿滿的想念。
仲孫隱走上前,在她還意會不到他的意圖前,他已直接將她摟入懷中,緊緊擁抱著,久久不放。
「隱公子……」
「歡迎你回來。」他低喃的話語落在她耳畔,有心疼、有不捨,說不清的情緒交雜。
柳必應眼眶一熱,情不自禁也伸手回抱住他,道:「謝謝你,沒有丟下我一人。」
在她死後。
「我答應過你的,就會做到。」他低聲道。
那晚,她魂飛魄散,連孤魂野鬼都做不成。
他費盡心力,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勉強護住她的元神,將她四散的魂魄聚收回來——承諾,他做到了,勢必也將付出代價,可至少,他現在能夠見到她、擁著她,這樣就足夠了。
「謝謝你。」她好感動。
謝謝他如此在乎她……謝謝他沒有丟下她一人……謝謝他帶給她滿滿的感動與喜悅……謝謝他讓她再遇上他!
她的前輩子,應該也有做些好事吧……
「我接下來該怎麼辦?該去哪裡?」她問道。
人死了,不都是應該去他該去的地方報到嗎?她應該也是吧?
「你就留在這裡,哪兒都別去。」他道。
「可以這樣嗎?」
「我說了算。」他收緊雙臂,氣息埋在她頸窩,深怕一個鬆手,她就會再度從他跟前消失。
柳必應有些受寵若驚。仲孫隱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流露出這般真情,向來都是彬彬有禮、冷靜客氣的謙謙公子模樣。
「隱公子……你抱了我好久。」還沒放手的打算嗎?
「我知道。」
還是沒放手的跡象。
柳必應全身僵直,絲毫不敢移動半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又開口。「隱公子你……」
「你……還會想嫁給我吧?」他忽然問。
「咦?」
「你不是說過,若有一天你未嫁先死,想要我娶你嗎?」他好認真地道。「如今你真的死了,你說該如何呢?」
「咦?」柳必應滿面通紅,語塞。
當初要求他娶她時,她並不知道他「不是人」,想說他只需娶她的牌位,讓她不至於成為無後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他依然可以保有自己的生活。可如今,情況卻跟她當初想的不太一樣了。
「你想要有個真正的『冥婚』嗎?」他凝視她,手指輕輕撫過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頰。現在,他只想要她留在自己身邊,不管用任何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