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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1)

  費明蘭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值此多事之秋,她真擔心自己那個看似呆頭呆腦、實則鬼心眼不知有多少的兄長再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禍事來。

  費明蕙搶婚事件,費明蘭再三反覆思量過,認為整件事情有太多巧合,始終透著蹊蹺。如果說純粹是天意,就算傻子都難以相信。如果說是人為的,那麼費明蕙一個閨閣少女,見識不多,她能做什麼?如果沒有外人安排接應,她怎麼可能與周孝光「巧遇」?

  這樣想來,如此費盡心機為費明蕙的婚嫁之事操心佈置的人,就只有費明德了。

  對費明蕙來說,費明德或許算是個盡心盡責的「好兄長」:可是對於他的嫡母費鄭氏和嫡妹費明蘭來說,費明德如此做,便十分可惡,王嬤嬤罵他是「忘恩負義的傢伙」,可一點也不為過。

  把自己嫡妹的准夫婿搶來給庶妹,不管讓任何人來評論,都不能算是厚道行為。

  費忠貴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很愛自己的妻子費鄭氏,他原本不打算納妾,想和費鄭氏白首偕老,但是費鄭氏進門七年也未生育,當時費忠貴的寡母還活著,眼看自家兒子後繼無人,掙下偌大的家產又有什麼用?鬧死鬧活要給費忠貴納妾,不然就以「無子」罪休妻。

  費鄭氏本人也承受不起「善妒」、「無子」種種大失婦德的重罪,含淚為丈夫主動納了陪嫁時最漂亮的侍女畫兒為妾。

  畫兒也爭氣,費忠貴將她收房後,不足半年就有了身孕,次年就產下了費忠貴的庶長子。

  費忠貴為這個兒子取名「明德」,取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既希望他走仕途,擺脫費家商人的卑微地位,更重要的是希望他「明德」,有德操,能善待嫡母。

  但是當時小孩不容易養大,一家只有一個兒子並不表示就萬無一失,因此費母臨死前再三囑托費忠貴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

  費明德兩歲的時候,肚皮一直沒動靜的費鄭氏居然懷孕了,費忠貴大喜過望,當即就要把畫兒遣送出府,但卻發現此時畫兒也再次有了身孕。

  不久後費鄭氏產下嫡女費明蘭,畫兒產下庶女費明蕙。

  費母己死,費明德看起來又很健康,費忠貴終究還是把畫兒遣送出府,請相熟的牙婆介紹,將她遠嫁給荊州一位中年喪妻的布行掌櫃做繼室,為她安排了一個相當好的後路,並沒有虧待她,也算是報答了她的孕育之功。

  費鄭氏既然能生下費明蘭,就證明她並非不能生育,費忠貴總想著如果她再生下嫡子就好了,所以一直拖延著,沒有把費明德寄在費鄭氏名下當嫡子養。

  再加上他病逝得太突然,這才讓費忠良有了「庶子不能做嗣子」的借口,要把自己的嫡幼子過繼給費鄭氏,想以此掠奪長房的財產。

  費忠貴想讓兒子走仕途,為費明德自幼延請了名師教導唸書,因此在費明德心目中形成了「經商是賤役,唯有讀書高」的觀念,對繼承費忠貴的事業沒有半點興趣,甚至還有點鄙視。

  景國幾任天子都是有為的皇帝,力圖減弱豪強士族的保守頑固勢力,努力提拔民間學子,大力推廣、完善前朝出現的科舉制,因此朝中出現了一些平民出身的科舉新貴,這些新貴才是費明德的模範和奮鬥目標。

  景國科舉制度的範圍相當廣泛,除了下九流和罪犯之後沒有資格,凡是士、農、工、商出身的三代良民之後,都可參加科考。

  可以說,科舉制度是改變普誦百姓命運,讓他們能夠平步青雲的天才創舉,打破了「人才不出士族」的局限。

  費明德的書房裡就一直掛著這樣一副字——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費明蘭讓自己的另一個貼身大丫鬟立夏重新上茶、上點心招待花廳裡的千金小姐們,自己找了個借口匆匆走了出來。

  在往前院走的時候,立春才詳細將事情訴說了一遍:「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少爺的小廝洗硯說,少爺不喜蘭苑裡的紛雜吵鬧,所以今兒一早就帶了洗硯出門閒逛,中午在酒樓用餐,不知怎麼看上了一位……」

  說到這兒立春停頓了下,小心地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臉色,見費明蘭依然平靜,才大著膽子繼續道:「看上了一位美貌少年,可能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惹惱了人家,被少年的同伴打暈了。洗硯嚇得只會哭,少爺倒是被那少年給送回家的。」

  費明蘭歎了口氣,她這個兄長唸書念到走火入魔還無所謂,竟然不知何時染上了好男色的毛病,父親在世時,他還知道遮遮掩掩,只和小廝混鬧,父親過世這才多久,就到外面惹了事。

  費家在余姚縣城裡有主宅,費氏蘭苑是位於郊區的別院,原本是費忠貴為妻子建來觀賞遊玩的,只是每年二月底三月初的蘭花花期時段,費家人通常都會遷移來蘭苑居住。

  費明德在蘭苑的房子位於前院的東部院落,他向來不喜蘭花,所以他這個院子裡是蘭苑唯一沒有種植蘭草的,除了一些常青樹木,就點綴了一些諸如羅漢竹、紫竹、斑竹的觀賞竹。

  費明德向來以竹自喻,什麼「有節」,什麼「虛心」,按照王嬤嬤的評價,是「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費明蘭帶著立春匆匆進來,在堂屋就見到了滿面憂慮的母親。費鄭氏為亡夫服重孝,一襲素白的麻布衣裙,漆黑烏髮上只別了一根沒有任何花樣的銀簪子,耳上戴著樸素的銀耳環,除此之外週身再無任何首飾,可是這些都無損她的清顏麗質。

  已過不惑之年的婦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有餘,這個少時得父母疼愛,婚後得丈夫寵愛,之後又得女兒貼心孝順的女子,前半生算是過得極為幸福,只可惜中年喪夫的巨大打擊幾乎將她徹底摧毀,如果不是為了未嫁的女兒,她早就有了追隨亡夫九泉之下的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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