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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2)

  西湖龍井產於西湖西南的獅峰、龍井、雲棲、梅家塢和虎跑村一帶,故有「獅、龍、雲、梅、虎」五個品類。

  世人一般以為龍井產的龍井茶最正宗地道,其實最珍貴最美味的龍井茶產於獅峰山,這也是「獅、龍、雲、梅、虎」獅字排在最前的原因。

  獅峰明前茶每年的產量有限,基本上都做了御用的貢品,民間千金一兩都難買得到。

  費明蘭之所以能用這極品茶葉待客,卻是沾了費家「皇商」的光。

  商人雖然地位低下,處於末流,但是「皇商」畢竟不同。這世間最尊貴的存在莫過於天子,天子所屬的皇族自然是人間第一等,但凡能沐浴到一點點「皇恩」的,都能與眾不同,雞犬升天。

  皇商,「皇」之一字在前,就連普通的官吏都得小心對待,不敢輕易得罪。皇商之家因為日常經手的大宗買賣都是進貢的御用製品,但凡手指縫裡漏下一點什麼,他們平時日常所用也能沾沾光,感受一下「御用之品」的高級享受是什麼滋味。

  這是獨屬於皇商的特權,是皇帝都默許的。

  當然,皇商也不敢囂張,他們當然會把最極品的物品進貢,自己所用的怎麼都得要降一個等次,如果他們敢說自家和皇帝用同樣的東西,那真是給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就算如此,皇商之家見識、使用、品嚐過的好東西,也確實比普通官吏之家要好的多。

  「皇商」二字,簡單明瞭,可附帶的價值,才是費明蘭所看重與不捨得放棄的最根本所在。

  現在費家孤兒寡母的,如果再丟了「皇商」資格,偌大家產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侵吞,父親一輩子的心血都會付諸東流了。

  ***

  立夏為客人敬上了獅峰明前茶,然後悄聲退步到一邊,靜立著伺候,行動舉止間大方得體,一看就訓練有素,教養良好。

  由下僕而觀主人,便可得知一二。

  青衣布袍的青年面帶微笑,目光卻謹肅,冷眼旁觀著費家的一切。

  費明德好男色,第一印象就極差。

  費家主母膽小怯懦,柔弱可憐,這種女人沒有主見,很難自己支撐起後宅,更別提支撐一個家族。

  而在路上聽到的費明蕙訂婚事件起始經過,更是讓青年皺眉,怎麼看都覺得費家有愧皇商名號,做起事來毫無教養,有失體統,亂七八糟。

  這種人家,怎堪良配?

  這種糟糕的心情,一直到親眼見到費明蘭,才略微有了改觀。

  費忠貴的口碑不錯,費明蘭如果得了他的親自教養,得了他的衣缽,或許還有可為之處?

  或許青年的目光太過審慎苛刻了,費明蘭感覺到了異樣,心底微微詫異,既害羞,又有點不悅。

  就算他是美男子,也不能如此盯著一個女子瞧個沒完吧?

  又不是相親!

  她在一邊陪坐下,喝了口茶水,強作鎮靜地問道:「還不知客人貴姓大名?」

  紫色錦袍少年道:「在下原四。他嘛,是我的三哥。」

  費明蘭點點頭,「原來是原三公子和四公子。」

  她面上平靜依舊,可是在聽到「原」字時,心頭卻卜通卜通巨跳。

  難道是當今第一世家,那個傳說中的「原家」?

  他們出手闊綽,用五萬兩銀子買一盆花,他們衣著珍貴罕見,氣質華貴難言,這種種跡象無不證明著費明蘭所猜測的一點不假。

  說起來,原家的主母也姓鄭,和費明蘭的母親同出鄭氏一族,只是原家主母乃鄭氏的嫡系貴小姐,和當今太后乃同胞親姊妹,費家主母卻不過是鄭氏旁系遠堂親而已,家境只是小富,和嫡系鄭氏的太后娘家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費忠貴以微末商人之身,能娶到出身鄭氏旁系的費鄭氏,算是幸運,但並非不可思議。倒是他之後用盡各種巴結方式孝敬鄭氏嫡系,得到了皇商資格,才算是真正沾了鄭家的光。

  原三,原四,難道就是原家嫡系的三公子和四公子?

  費明蘭的心怦怦跳,又舉起細瓷茶杯抿了口茶水,纖細修長的手指卻不由得捏緊了杯下的小托盤。

  就在這時,一直昏睡的費明德醒了。他申吟了一聲,扭頭就看到青衣青年正身姿端正地坐在窗下,姿態優雅地品茗,容顏無瑕,氣質如玉,春日的午後微光輕輕灑落在他身上,如同為他鍍了一層光暈,如夢似幻。

  費明德不由呢喃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衣裳……」

  他的聲音並不算小,內室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費明蘭不由得想翻白眼,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哥哥很有問題,今天才知道何止是有問題,根本是腦袋不正常!

  原四──原平之卻笑嘻嘻地對三哥一抬下巴,說:「其實這呆子眼光很不錯嘛,棄我不顧,居然一眼就看出三哥才是真正的美人,慧眼啊,慧眼!」

  青年瞪了他一眼,原平之卻依然笑嘻嘻的,看起來心情很愉快。

  以往原平之身邊的人都誇獎原家四公子好相貌,是第一等,其實在他眼裡,他的三哥原治之比他俊秀多了,只是原治之太會隱藏自己,平常不是青衣就是藍袍,素淡得惱人,白白浪費了天賜的容顏。

  這時費明德的丫鬟熬了藥,膽戰心驚地端著進來,先向費明蘭屈膝施禮,喊了聲:「大小姐。」

  費明蘭點了點頭,走到費明德的床前,吩咐洗硯把他扶坐起來,背後墊上靠枕,方對丫鬟道:「喂少爺喝藥吧,小心別燙著。」

  她又轉頭對費明德道:「哥哥,感覺好些了嗎?」

  費明德看看嫡妹,再看看床前伺候的婢僕,才恍然明白自己當前的狀況,略有點羞赧地對妹妹笑了笑,「無礙的。」

  費明德的生母是費鄭氏最漂亮的陪嫁侍女,他和庶妹的外貌都肖似生母,也是極為俊美,再加上他長年在室內讀書,少曬陽光,皮膚白皙,更顯得眉目如畫,十足的江南清秀斯文書生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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