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一路南行,可謂血流滾滾,那些貪官污吏不知死了多少,也為徐青博得一個「鐵血欽差」的封號。
不過他這一開殺戒也有好處,那些貪官名下的田產無數,他們一死,田畝正好重新劃分,無數貧無立錐之地的百姓因而得了好處,紛紛替他立長生牌位祭拜。
可當他們越靠近江州,盜匪卻越猖撅,更有名為起義軍者,前來搶奪賑災物資,這些人個個身手了得,更配有軍式弓弩、甲冑,若非越秋雨一行人手底下藝業過人,徐青只怕已成枯骨一堆。
他開始察覺,江州的情況除了天災之外,大部分應該是人為推動,才導致情況惡化至此。
只是不知這幕後主使究竟為何人,竟有本事弄來許多軍械資助那些盜匪、起義軍,使得江州災情一發不可收拾。
同時,他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依靠朝廷護衛,反而向越秋雨求援,這才保住了物資和他的小命。
這事說來卻是諷剎,朝廷軍備自莊元帥一家離去後,已敗壞若斯,別說與外敵交兵了,連普通盜匪都打不過,這個國家……唉,根柢已經爛了。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抵達江州。因為徐青「鐵血欽差」的殺名太盛,江州大小官員出城十里,列隊迎接。
徐青看著這等豪華陣仗,整個人氣到無力。江州局勢已惡化至此,這些為人父母官者,怎還有心情想著巴結上官,不去救助受困災民?
越秋雨私下告訴他,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民不與官鬥,她早就砍了這群的官,即便事後要背一個殺官罪名、流亡江瑚,她也認了。
徐青也不好意思跟她說,他更想殺光這群禍害百姓的蛀蟲,不過,他現在終究是官身,要殺人也得於法有據,不能妄動干戈,因此他只能板著臉,隨一眾官吏進城。
然後,他看到了非常詭譎的一幕——江州城內,人聲鼎沸,商貿繁華,哪裡有半點受災的景象?
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都說江州已民不聊生,江州附近各州縣也被無數災民擠滿,這一路行來,更是盜匪、義軍無數……但是,傳說受災最嚴重的江州居然一片歌舞昇平,到底哪裡搞錯了?
「這都是王爺的功勞,王爺心憐百姓,不惜金銀,自其他州縣買入大量米糧,免費施粥、贈衣,方使得城內百姓能安居樂業,不致流離失所。」江州府尊上前稟告道。
王爺?是指今聖胞弟江州王嗎?倘若他已將百姓安置妥當,那他們一路行來,所見所聞又是怎麼一回事?
徐青嗅到了濃厚的陰謀氣息。
「大人,王爺今晚在王府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不知大人——」
「行了,本官亦是江州出身,對此地頗為瞭解,今晚我會準時赴宴的。」徐青實在沒興趣應付這些貪婪官僚,不待府尊說完,便揮手打斷他的話。「現本官疲累,諸位散去吧!本官欲先至驛館休息了。」
府尊訕訕地閉上了嘴,總算見識到這位「鐵血欽差」的難纏了,但只要他今晚進了王府……哼,哪怕他是孫悟空,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屆時,定要王爺好好教訓他一頓。
於是,雙方人馬各懷心思,分開兩路,各自去了。
第10章(2)
江州王府——
短短幾年,嚴氏像老了十歲一樣,昔有的風韻如今只剩滄桑,若非日日與她接觸的人,絕認不出她就是當年沈家那年近四旬、猶自風姿妍然的俏奶娘。
但同樣教生活摧殘得青春早逝、一身傷病的又豈止是她?那當年人淡如菊的清雅嬌娥,現也在磨房憔悴得有如一枝早謝的花兒,再看不出昔日的靈秀模樣。
這便是沈晶晶,如今的江州王妃,在王府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正妻,卻也是全王府最下賤、人人皆可差遣的奴婢。
就像江州王說的,娶她不過是圖她尊貴的命數,可以助他登上九五之位,而非真正喜歡她。況且她還曾經企圖刺殺王爺,若非大業未成,江州王早要了她的性命,哪會留她至今?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江州王為了懲罰她的冒犯,雖給了她最尊貴的身份,卻也給了她最大的侮辱,將王妃充作奴隸,府裡的髒活、苦活全交給她。
若非嚴氏喬裝賣身入王府,想盡辦法幫她,如今只怕她小命都去掉半條了。
今日,沈晶晶正磨著那永遠也磨不完的豆麥,突然,嚴氏一臉喜氣地奔了進來。
「小姐,好消息,徐青……徐青他成了欽差,現已到江州,我們……」
「奶娘可是要去向他求救?」沈晶晶口氣平靜,但嚴氏能從她乍亮又暗的雙眸看出她心底的波濤洶湧。
徐青……多少個午夜夢迴,她想起他們的恩愛,花前月下的承諾,是何等的甜蜜與幸福。
他說過很多次他喜歡她,可她一次也沒有告訴過他一一她愛他。愛他的笑、愛他的怒、愛他的一切,勝過自己的性命。
所以如今的她有些後悔。有些該做的事,還是應該在當下就做,只因人生從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與其日後再來懊悔,不如把握眼前。
但她並不後悔入王府,因為她保護了徐青,知道他現在高官厚祿,即便要她此刻就死,她也以為值得。
因此嚴氏要找他求救,她一口回絕了。或許在王府的日子像在地獄一般,可若是因為她,而害徐青落入險地,等於直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小姐,這幾年你受的苦也夠多了,好難得才有脫離苦海的機會,難道你也不把握?」
「若我的快樂要用徐青的安危換取,我寧願一輩子待在王……」
「可是小姐——」
「別說了。」沈晶晶再度打斷她的話。「奶娘,你現在就去找徐青—」
「小姐,你想通了?」
「奶娘,你聽我說完,我是讓你去找徐青,要他立刻離開江州,永遠不要再回來。還有,不許提我的事,只要勸他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