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了。」施宮女是覺得身心舒暢,也有了自信。只要拿這下過咒的綠葉子給許翼服下,她就有本事挽回許翼,不讓他再去愛別的女人了。「謝謝你作法施咒,你真是個厲害的巫女!」
命寶一震,她真是巫女嗎?
啪、轟……又出現閃電劈雷。
她一直沒想去深究這問題,她一直任由這個謎團梗在心口,即使懷疑過自己是否與巫女有關連,卻從來沒想要去確定,可此時此刻,在她念唱完曲調後,召來了天候異象,她發現驟雨竟然只下在池塘這個範圍,遠眺過去的園林另一頭,平靜如常。
詭異,她竟然有能力弄出這麼詭異的景況?
她該不會跟一百五十年前的傳奇巫女烏孫琤有關係吧?她不僅擁有這讓人忌憚的烏孫姓氏,再加上母親自小教她的怪異曲調,現在又證實自己可以施咒安撫人心,若說她是巫女,她也不該意外。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磁音讓兩姝同時怔住。
嚇!「皇、皇太子!」施宮女見到來人,連忙請安。
穆承襲看著命寶,她被雨淋到全身濕透,但並沒有狼狽窘樣,反而被一股飄渺虛幻的奇特氣息給包圍住,她身上神秘且蠱惑的氛圍,會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詭譎的巫術。
「你怎麼跑來了?」命寶望著他,三更半夜的,還以為他睡了呢。
「天地出現異象,雷聲大作,但我寢室外頭並未下雨,我覺得奇怪,所以出來一探究竟。」穆承襲看了眼天空,雨已停止,甚至沒有一絲烏雲,星星月亮都高掛在天空中,彷彿剛才的滂沱雨聲只是想像的夢。
但明明有雷響和雨聲。
他覺得怪異,出門一探,並無雨,可遠遠之處又傳來雨聲。他於是循著聲音往園林方向而行,發現愈近園林偏僻的方位,雨勢愈大。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下雨方式?他狐疑,走近一看,竟然瞧見了命寶在此,且全身上下散逸著迷離的巫女氣息。
任誰瞧見此刻的命寶,第一個念頭都會覺得她是巫女。
這也是讓他緊張的原因。
穆承襲已經顧不得這場怪異大雨是怎麼形成的,還只狂下在命寶所站的位置,更不管是不是巧合,他在意的是命寶一旦被視為巫女,就會被殺。
只要傳到皇帝、皇后或貴王爺耳裡,巫女就必死無疑,因為解除斷子嗣咒法的方式,就是殺掉巫女,這是穆氏皇族的認知。
穆承襲倏地回身問著呆傻的另一名宮女,道:「你剛才看見了什麼?你們兩個又在做什麼?」
「沒、沒做什麼。」施宮女也不是笨蛋,從皇太子的臉色中已看出他要她別多嘴。「什麼事都沒發生,我跟命寶只是想捉蛙解悶,這才到池塘邊來的。」
「就只是淋雨及捉蛙?」穆承襲表情嚴厲地再問。
「是……就是這樣子而已……就是捉蛙。」
這宮女很識相。「好,你走吧。」他下令。
「是。」施宮女疾步離去。
命寶目送施姊姊快速離去後,側首問著穆承襲。「你不會又想殺她吧?」
「我是。」他坦白回道。
「不行殺她,因為我並不是在捉蛙。」命寶主動承認自己剛才的行徑「沒這麼簡單」,她不認為穆承襲好蒙騙,而且不能讓他殺害施姊姊。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在捉蛙,所以我才要殺那宮女。」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命寶,說道:「你在挑戰『祥瀧天朝』的禁忌,你在施展巫術,對不對?」
「對,我在施展巫術,所以你不可以殺施姊姊滅口,你若動她,我就立刻把我的巫女身份宣揚出去,讓你的殺人變得毫無意義。」她直接告訴他,她會有的回應。
至此,烏孫命寶已經無法不去面對自己的身份問題了。她不可以再裝成懵懵懂懂,不斷躲避著這疑問。十多年了,再無知下去只是讓自己過得更累。連姓氏都不敢拿出來面對的人生,好麻煩也好辛苦,夠了,她不要再混沌過日,就承受烏孫這姓氏帶來的風險吧,至於會發生什麼問題,她就見招拆招吧!
「你……你行!」穆承襲惱怒,他在護她,她卻不領情。「好,我不殺人。」
第4章(2)
「其實殺她也沒辦法改變真相,我姓烏孫,我被教導過唸咒、下符、施術,看來我是巫女的子嗣沒錯了,就算施姊姊被你滅口了,我的巫女身份還是不會改變的。」命寶自嘲一笑。
「你怎麼好像現在才弄懂自己是巫女?」穆承襲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原來之前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不曾表露出巫女身份的秘密來。只是她為什麼會弄不清楚?養育她五年的蝶花神醫又是怎麼一回事?蝶花神醫沒告訴她,她的巫女身世嗎?隱隱之中,他覺得蝶花清楚命寶的一切身世,甚至蝶花要他「照顧」命寶也是有所圖謀的,只是,蝶花在算計什麼?他不懂。尤其蝶花應該知道穆氏皇族是忌憚巫女的,甚至還可能會殺掉巫女,那麼為何把養育五年且視為女兒的命寶推給對巫女最忌憚的皇族?他怎麼敢賭命寶能幸運存活?他在搞什麼花樣?一定要找到蝶花問個明白才行。
命寶又道:「我確實是直到剛剛才確定自己是烏孫巫女,我以前從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好吧,我已弄清楚我擁有巫女血脈,我不僅姓烏孫,我還被傳承過巫術,我甚至可以操縱巫術,不過,就算我是巫女又怎樣?我的日子還是得過。」命寶聳聳肩,承認後反倒覺得輕鬆。
小時候被罵是邪魔女,她生氣,覺得自己又沒去害人,更沒使用巫術傷人,可眾人卻排斥忌憚她,簡直無聊至極。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巫女了,可又如何?她一樣沒想去害人傷人,想想,當巫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承襲看著烏孫命寶一派輕鬆無謂的樣子,她似乎不知道自曝巫女身份很可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