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答應過她不扯後腿,他費了好人的勁兒才沒當場反駁,其實該說的他都對大人說了,偏偏大人仍是想見伍藍,他也無法。
聽不下她自褒自揚的話語,他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
「好、好。」王煥摸摸胡了,「伍姑娘……」
「您叫我小五。」
「好,小五。小五真是有趣,我就開個方便門,以一個月為期,你若表現良好,一個月就正式聘你為捕快。」他笑呵呵地說。
「真的?」伍藍開心地跳起來,趕忙拱手。「謝大人,小五一定不讓大人失望。」
「大人……」樊沐雲欲言又止,神情糾結。
王煥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他心意已決,樊沐雲壓下眉頭,也不再言語,他總覺得縣衙上的藍天已經黑了一半。
伍藍完全不管他鐵青的臉,笑得像朵花,她覺得王大人真是太可親了。
「大人,小五有個不情之請。」
「說。」王大人爽朗道。
「小五能不能戴回之前的面具,等厲家莊事情查清楚後再以真面目示人?小五平生最討厭事情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所以想繼續探查,還望大人成全。」她露出誠摯的表情。
絕影門的任務還沒了,她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密探厲家莊,才不致招人懷疑。
王煥想了會兒,明白她的考慮,她如今換了張臉,厲家莊的人如何認得她?難道向人解釋她先前是易容,可如此一來不就又坐實了居心不良的揣測?還是等水落石出再說不遲。
「既然你有心,本官自然樂見其成,面具繼續戴著無妨。」除了厲家莊的事外,王煥也還有其他考慮。
畢竟衙門裡幾乎都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也是給他煮飯的方嬸以及打掃的大嬸,她一個小姑娘夾在一群衙差裡已夠讓人不自在了,何況是清麗貌美的姑娘,還是戴著平凡的面具恰當。
伍藍開心地與王煥聊了一會兒,才回房戴面具,樊沐雲在她離開後,便試圖勸大人三思而後行,王煥明白他要說什麼,抬手阻止他。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樊沐雲不只一次在他面前說過伍藍唯利是圖、小心思特別多,更重要的是擔心她橫行鄉里、欺壓百姓,「我見她倒不像奸佞之徒,就是圖點小利,自私了點,可世上誰不自私?我說過君子要用,小人也得用,重點是用對地方……」
「沐雲知道。」他明白世上有德行的人太少,也見過太正直公義而迂腐、不知變通的人。「只是屬下至今未弄清她的來歷。」
若用人得宜,毒蛇能用,蠍子娛蚣也能用,可問題是得先知道對方是何種猛獸,方能不被其所傷。
「還是從厲家莊下手吧,你不是也說了,她進厲家莊定不單只是為了做護衛,如今她意外被逐,定會有所行動。」
樊沐雲頷首,心中莫名沉重起來,甚至感到一絲悵然。
認識伍藍至今,她始終像條泥鰍,滑溜得讓人抓不住,她言語有趣,神情淘氣,行為舉止透著古怪,年紀輕輕武功卻不弱,雖然兩人從未正面交過手,但看她與莫魁過招,刀法熟練,招式透著狠辣,讓人如何不疑心她?別說她到厲家莊目的不明,她思思唸唸欲進府衙當捕快,又是何企圖?
與她在一塊兒,他總是提醒自己不可卸下戒心,既然懷疑她別有所圖,還不知警惕,那是傻子,可伍藍就有這等本事,與她相處常會不自覺地放鬆警惕,被她的言行所牽動。
他衷心希望一切不過是自己多疑作祟,她並無圖謀不軌,但多年查案的直覺又讓人無法忽視……
樊沐雲甩開思緒,多想無益,但願她不會讓他失望才好。
第5章(1)
戴好面具,伍藍才踏出房門,就看到幾名捕快正與樊沐雲在說話,她一出現在院子裡,眾人好奇地朝她望來。
「這是新來的捕快伍藍。」樊沐雲只簡單介紹一句。
方纔樊沐雲已經向他們約略提了一下,所以大家也不吃驚,和善地同她打招呼。「剛剛捕頭說的時候我們還不相信,怎麼會有姑娘要做衙差?」
「是啊,很辛苦的,不管颳風下雨都得巡查、捕犯、看管押送人犯,還得輪值當班……」
「我不怕辛苦的。」伍藍豪氣地說。「我從小到大的心願就是伸張正義、為民除害。」
樊沐雲翻了下白眼,她真是什麼謊話都說得如此自然。
其他衙差們則笑了。「好久沒聽到這樣的話。」
「過幾天你就會改變心意。」
「還是小姑娘呢,天真啊。」
「咱都是大老粗,你一個姑娘家來湊什麼熱鬧?」
各種聲音意見紛呈,伍藍隨意地回了兩句,見樊沐雲似要離開,她忙攔下他。
「等等。」
「怎麼?伍姑娘有何指教?」他挑眉。
「幹麼這麼生疏?」她笑著打了下他的肩膀,試圖製造她與樊沐雲熟稔的印象。
雖然她不怕那些差役,可找麻煩、下絆子的方法多得是,到一個地方最重要的是跟上位者打好關係,王大人與樊沐雲目前就是壓在頭頂的兩座大山,若她與他們交好,就算有衙役不待見她,也不會太過放肆。
「叫我小五就行了。」她將他拉到一旁,卻讓他掙開。
「別拉拉扯扯的。」她怎麼老是說不聽,樊沐雲蹙下眉頭。
她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
「你不要言不由衷,我知道你在生氣,可是我也生氣,你說不扯我後腿,可是剛剛在大人那兒,你不只扯我的腿,差點把我的褲子都扯掉了……」
「你胡扯什麼!」他大喝一聲,臉不自然地紅了,什麼把褲子扯掉,比喻能這樣亂比嗎?
一夥人被他的呵斥聲嚇了一跳,幾個衙役們竊竊私語。
「他們說什麼?」
「我聽到生氣跟扯褲子。」
「啊?誰扯誰的褲子?」
樊沐雲瞪了眾人一眼。「都沒事做嗎?」
「喔……」眾人慢條斯理地往外走,耳朵拉得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