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人、小五大人。」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燦爛地與他們打招呼,手上提了裝梨子的竹籃。
「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娘病還沒好?」伍藍順手拿起梨子咬了一口。
樊沐雲瞥她一眼,反常地沒說什麼,前幾天少年的母親生病,少年出來賣水梨籌醫藥費,卻讓幾個地痞流氓欺負,正巧伍藍路過,把那些個地痞揍得哭爹喊娘,逃之夭夭。
她見少年看著滾了一地的梨子哭泣,難得大方地全買了,雖然事後她找衙役們強行分攤,可也算做了件好事。
她處事不照規章,隨心所欲,也的確橫行鄉里、欺壓百姓,只是欺壓的都是些窮兇惡極的無賴地痞。
當然她私底下也貪了些銀兩,他自是看不慣,大人卻讓他不要管,說只要她能拿捏好分寸,就隨她去吧。
她的言行總是好壞交雜,讓他不知該怎麼評斷,心裡甚是矛盾,若不是懷疑她另有所圖,因而始終無法放下戒心,她其實也是能交往的朋友。
「娘好得差不多了。」少年顯得很高興。「還說過幾天要親自跟你道謝。」
「好,讓她烙幾張餅,再弄個烏梅湯,最近天氣可熱了。」伍藍也沒客氣。
「我一定把話帶到。」少年立刻道。
她掏了銅錢給他。「去吧!」
「不用……」
「你小子怎麼不開竅?」她在他頭上捶了一記。「一顆梨就想打發我,我還等著你以後有錢孝敬我。」
「是,小的沒忘。」少年笑著對兩人行禮後才離去。
樊沐雲瞄了眼吃得脆響的人兒,不發一語。
伍藍不悅道:「你怎麼回事,陰陽怪氣的,看得我發毛。」
「你還會害怕?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他挑眉。
「我——」
「瞧瞧是誰,好一對恩愛鴛鴦,還一起巡城呢!」
突然其來的話語打斷了伍藍,她轉頭望向來人,一臉奸佞樣的莫魁與大鬍子胡獻正朝著他們走來。
樊沐雲冷下臉,「若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氣。」
伍藍翻個白眼,這攻擊也太弱了吧?她笑瞇瞇地說:「喲,瞧瞧是誰啊。」她學著莫魁的口氣。「原來是歪嘴雞跟大黑熊。」
樊沐雲笑著別過頭,她這張嘴實在……
「你——」莫魁臉都猙獰了。
「喲,怎麼了你,臉歪得這麼厲害?」她指了斜對角的回春堂,「快去看大夫,怕是中風了。」
「你這小丫頭!」莫魁上前想給她一個教訓,卻讓胡獻攔住。
「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鬥嘴。」胡獻不耐煩地說了句,大黑熊不算什麼侮辱話語,他也就不計較了。
莫魁壓下不耐煩,對樊沐雲道:「借一步說話。」他往角落走。
樊沐雲挑了下眉,也移動了步伐,伍藍想湊過去聽他們說話,可胡獻擋住了她。
「你幹麼?」她戒備地望著他。
「你倒是如魚得水。」他雙眼如炬,似要把她看穿。
她挑眉,與他打起太極拳。「好說好說。」
「你潛入厲家莊的目的是什麼?為了血玉麒麟——」
「你又是為什麼?」她打斷他的話。
他不理她,繼續未完的話語。「還是為了殺人?」
她心一凜,故作不解道:「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一個大男人說話如此拐彎抹角……」
他笑了起來,可眼中沒有絲毫笑意,目光往她腰間的刀掃去。「換刀了?我記得以前用的不是這把。」
她的眼神更加戒備,他怎麼曉得她換過刀?「我們以前見過面?」
他們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城外的涼亭,可聽他的語氣,卻是比那更早。
他只是笑,並不回答。「我很想再跟你打一場,可惜……」他忽地抬起頭,遙望遠方,眸中閃過一絲不甘。
第6章(1)
伍藍有種貓捉老鼠被戲耍的感覺,他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自己?而且他為什說再打一場?看他的口氣與表情,好像他們以前激戰過似的……
難道他們以前真的打過?
她心中一凜,一股寒意自背脊竄下。
莫非……他曉得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究竟——」見樊沐雲走過來,伍藍只得吞回要問的話,露出一抹笑容。
「你們兩個說什麼?」
樊沐雲還未開口,胡獻手一拱,說道:「告辭了。」拉著又想挑釁的莫魁離開,可離去前他頗有深意地瞥了眼伍藍腰上的刀。
她沒錯過他別有深意與警告的眼神,頓時有種如芒在背之感。
難道他真的曉得自己的身份?
不,不可能,她立即推翻這念頭,若是她見過胡獻,絕不可能認不出來,或許胡獻只是在故弄玄虛,想嚇唬她……
「怎麼了?」樊沐雲問道。
她回過神,隨口道:「只是覺得這兩個人是不是很可疑?而且我總覺得那個胡獻……」
見她沉吟不語,他問道:「怎麼?」
「之前明明有個念頭從腦子裡閃過,可就是沒抓到。」她搔搔額角。「我也不曉得自己想到了什麼。」
「他走之前看了下你腰上的刀。」他說道。
「嗯。」她也注意到了,「難道他是想偷我的刀?」
「他偷你的刀幹麼?難道你的刀是名刀?」他挑眉。
「當然是名刀。」她驕傲地挺超胸膛。「這可是師兄專門為我打造的,只是錢還沒付清……」
說到這兒,她垂下頭來,一臉惋惜,「珍珠、寶藏……唉,到底藏在那兒呢?」
他假裝沒聽見後半段,只抓著她前頭的話語。「師兄?我還以為你師父只收你一人為徒。」
她警覺起來。「怎麼可能?」
「怎麼,每次說到你的師承,就這麼緊張,莫非有不可告人之——」
「哪有什麼不可告人,不是跟你說過師父不喜歡我們張揚。」她打斷他的話。
「換我問你,你一身功夫哪裡學的?」
先前她深怕樊沐雲會反過來問她師門的事,因此從不問他師父是誰,如今他又逼問自己,她只得反擊。
見他欲意開口,她猛地又阻止他。「你不用回答,看到沒有,我多麼善體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