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墨澈……
如果墨澈早在那一刻死去,為什麼他又完好無缺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正視著眼前的問題抽絲剝繭。
她想起墨澈說過,在遇見鐵凝香的一年前,曾經有個女人來到都督府,一再提醒他要防範尉遲御,最後還為了保護他而死,而那個姑娘名喚——侯雅君!
「墨澈,現在是哪一年?」她拔聲問著,不管都督府前的侍衛和總管驚詫地看著她。
他停下腳步,回頭瞪她。
他不曾見過她,所以無法理解她為什麼用這麼親暱的口吻喚他。
「今年是元碩二十七年。」墨澈沒說話,反倒是身旁的尉遲御代為回答。「天寒地凍的,姑娘你回去吧。」
「元碩二十七年……這是哪一年啊?」她喃喃自問著。
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瑞英說過是康廉元年,那現在到底離康廉元年有多久?她忖著,突然想通,管他是哪一年,重要的是,這是先皇還在的時候,所有的禍事都還沒發生!
這也意謂著,這時的墨澈還不認識鐵凝香!
「墨澈!」她追向前去。
她回來了,可是時間提早了,這是好事,因為她可以從這一刻開始改變墨澈的命運!
「放肆!」守門侍衛毫不留情地持劍將她掃開。
侯雅君被打得趴伏在地,可是,她沒有時間喊痛,她必須進入都督府,才能把知道的事告訴墨澈。
她剛撐起上身,一抹黑影已來到身旁,重聲低咆,「混帳,是誰准許你們對一個姑娘家動粗?!」
沒想到他竟會為他又踅回,她驚詫地看著他。
「可不是嗎?」尉遲御也懶懶走來。「如此嬌俏的美人,你們居然用劍將她掃開,真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你站得起來嗎?」墨澈垂睫問著。
侯雅君扁緊嘴,搖了搖頭。
其實她站得起來,可是她不想錯過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墨澈歎了口氣,低下身,伸出手,但卻不是握她的手,而是要她抓著他的肘,好讓他可以使力將她撐起。
這大好的機會豈能放過?
侯雅君一手抓著肘,一手握住他的手,整個人往他身上貼去。
馨雅香氣伴隨柔軟軀體壓在他手上,墨澈想要避嫌,但瞧她站得極為艱辛,只能閉眼等著她站妥。
「姑娘,手下侍衛有所造次,還請海涵,天快黑了,回去吧。」他連她為何會倒在街角都不想過問,不欲和她有太多接觸。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收留我好不好?」這個要求非常厚顏無恥,可只要可以改變歷史,再難為情的話,她也會說出口。
「你……」墨澈攢緊眉,暗惱自己真的做錯了。
他應該放任她凍死在街角,而不是好心地將她帶回。
「墨澈,留下她吧。反正你當初救她時,就打算帶她回府不是嗎?」尉遲御勾笑勸說著。「如果她真的無處可去,你又趕她走,那當初何必救她?」
侯雅君作夢也沒想到尉遲御竟會幫她說話……這般溫文儒雅,真的很難把他和除夕夜發狂的那個禹親王聯想在一起。
墨澈閉了閉眼,無奈道:「一晚,你明天就必須離開。」
聞言,侯雅君喜出望外地勾唇笑著。
誰理你呀?只要讓我踏進府裡,誰也別想趕我走!她暗自發誓。
侯雅君的雄心壯志,在進入都督府的頭一晚,就被削減了一角。
府裡的丫鬟,每個都把他當做空氣,沒有人要跟她說話,很明顯地排擠著她。她想,恐怕是有人造謠,抑或者有人瞧見她老是纏著墨澈,她們因此認為她根本就居心叵測,不屑理她。
但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是來交朋友的,重要的是,她必須把所知道的事告訴墨澈才行。
所以,沒有準備她的房間……也沒關係。
她不斷地摩挲雙臂,很想找間房躲進去,但又怕進到不該進去的地方。
走著走著,侯雅君繞到主屋,遠遠的瞧著一間房,突然發現那間房極像是他的房間,瞧四周無人,她放膽地朝那裡走去。
打從進入都督府後,他就把她丟給其他人發落,她再也沒見到他。
現在就算見不到他的面,能待在他門外,確定他安好,也教她感動得不知道如何感謝老天爺。
「誰在外頭?」在她踏上房外長廊時,房裡突然響起他冷漠的沉嗓。
她心頭抽痛著,明知這時的他並不識得她,她不該為了這種事傷心,可他的口氣真的好冷漠……
倏地,門板打開,露出他寒厲的眉眼。
她怔住,好半晌才擠出虛弱的笑。「嗨!」噢,他的眼神好傷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風景啊,今天的天氣很好呢。」
「下雪了。」
「……有月亮啊。」她不死心地指著天空,豈料竟是黑壓壓一片。
「被雲遮住了。」
她頹喪地垂下小臉,酸楚爬上鼻頭,淚水忍不住又湧了出來。
差別太大了……原來在愛與不愛之間,他的差別對待,竟會大到這種地步。雖然他對姑娘家極好,但其實是帶著客套和疏離的,跟只專注她一人時,截然不同。
墨澈雙手環胸,完全想不起在哪見過她,但她看他的目光,彷彿是看著至愛的人……難道是他長得像她的情人?忖著,又覺得不對,因為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他應該問清原由,但時間已晚,孤男寡女不該獨處。
「回去吧。」他道。
「回去哪?」她抬眼,笑得苦澀。
沒來由的,他心頭一顫。
她是個美人胚子,巴掌臉上嵌著秀雅五官,艷而不俗,媚而不妖,尤其是當她忍淚勾笑時,楚楚可憐的神情抽動著他的心。
「慕總管沒為你備房?」
侯雅君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要是照實說出,他會不會罰那些人?事實上,她連晚飯都沒吃呢。
可是餓一餐,折磨不了她,見不到他,才是煎熬。
「有啊。」她抿唇笑著。
「那就回房休息。」
「喔。」她點點頭,卻不知道自己能在哪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