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軛……是,你是……」
對座的陳以希見面前同事神色古怪,慢慢轉過面容,看向來人,在對上男人的臉龐時,她睜圓了雙眸,連菱唇都張成ま學形。
長指上的骷髏戒、粗腕上的沸珠、脖頸上的十字架項鏈、少加了三顆扣子露出精壯胸口的已洗黃的白襯衫,加上打褶褲、還有藍白拖和三七步……這人、這人怎麼會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方才只覺聲音熟,原來是他……
張啟瑞一樣錯愕。剛才看見背影只是隱約感覺熟悉,卻沒想到轉過來的臉蛋竟是她。他理了理情緒,對著林芝慧綻開一抹自信迷人的笑,白牙立即顯現。
「嗨,我可以喊你芝芝嗎?」他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著右方的林芝慧,也不等人家女主角同意便親熱地道:「親愛的小芝芝,我是今天跟你相親的楊景書。本來你阿姨說要跟我一起來,但我想相親是我們的事,她來了也沒用處,反倒還會影響我倆之間的美妙氣氛,所以我跟你阿姨要了張你的照片,直接過來認你,想不到你本人比照片上還好看。」他兩手在半空中比劃出葫蘆形狀,兩眼直瞪女主角胸口,色迷迷的。
「原來你就是楊景書,你好。」林芝慧倒是表現大方,亳不介意對方將兩隻眼睛停留她胸口上。「你叫我芝芝,那我喊你楊大哥好嗎?」
「喔,隨便你,我這人不計較那些,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不在這上頭。」他翹起腿,抓了桌上的薯條啃起來。
一旁的陳以希只是又瞪大了眼。這人分明就是張啟瑞,即使他有個雙胞哥哥她也不會錯認他,怎麼這會兒他成了什麼楊大哥了?
「那楊大哥覺得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在哪?」林芝慧笑得溫婉,似乎對今日相親男主角很滿意。
「我還在尋覓。」張啟瑞感歎著:「唉,人死之忘,不管生前是無惡不做的惡人還是每日日行一善的善人,到頭來不過都是具被蛆蟲啃咬的惡臭屍體。活了幾十年就為了成為一具死屍,你說人生的意義在哪?價值又在哪?就為了那揮揮衣柚不帶走一片雲衫?」他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
林芝慧看著他誇張的手勢,愣了幾秒後,卻是巧妙地順著話題道:「聽說楊大哥開了家禮儀公司?」
「對呀,我每日睜眼要面對的就是人生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緣起緣滅、陰晴圓缺,唉……」張啟瑞捧著胸口,碰上了掛在胸前那幾串長短不一的十字架項鏈,發出銼銼鏘鏘的聲響。
「……」陳以希瞪著他捧胸的動作。這人今天哪裡有問題,怎成了這樣子?
「我也是啊。我們做護士的,也是要常常面對生離死別的畫面呢,看來我和楊大哥滿適合的,這一定是上天特別安排的緣分。」林芝慧紅著臉,一臉嬌羞。
張啟瑞微愕地看向今日女主角。不是吧?他都表現得這麼奇特了,這女人還露出那種表情?他不自在地扯扯唇。「哈,哈哈!是、是啊。」目光不意瞟向左側那似在忍笑的陳以希一跟,他故作陌生樣,阿道:「這位是……」
「喔,忘記介紹了。」林芝慧笑說:「這是我同事陳以希,她是來陪我的。」
「你好,我是楊景書,皇巖生命禮儀公司負責人。」張啟瑞拿出兩張公司名片,一張先遞給陳以希。這樣故作初識的舉動似在暗示什麼,陳以希好像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就是皇巖,現在他成了楊景書,她想也許是代替真正的負責人楊景書過來相親?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了,所以他是用名片暗示她,他在假冒他人,要她別拆穿嗎?
「芝芝,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歡迎電話聯絡我,我公司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張啟瑞把另一張名片遞給林芝慧。
神經病!誰會希望被葬儀社歡迎!說完還在心裡鄙視自己這刻的惡劣言語,可林芝慧竟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亳被冒犯的表情。
林芝慧看了看名片,綻開笑容道:「名片做得很典雅。」黑底銀灰色的字體,僅有著簡單的公司名稱和公司電話而己,但一朵霧面設計的蓮花,卻為這簡潔的名片添了絲高雅和舒心。
張啟瑞表現出得意。「那是當然!你有需要盡量打電話給我,打名片上面那支電話就可以了,我會打折給你,像罐頭塔、毛巾禮盒那些都可以送你。」見女主角微笑傾聽,免全沒有被他的無禮白目嚇到,他咳了聲,說:「芝芝,我渴了,也餓了,能請你幫我買份餐點嗎?我要吃龍蝦舞色拉,餅皮要雙層吉心餅皮,飲枓要可樂多冰,再加一份轟炸雞腿,一個巴掌麵包和一份天空薯餅。」
「這裡沒有龍蝦舞色拉,只有來自深海鱈魚做的雙層麥香魚。」林芝慧笑咪咪地說。
「為什麼沒有?怎麼可以沒有!我最愛吃他們家的雙層吉心餅皮了,是不賣了哦?店開成這樣是怎樣!」他氣得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把一腳抬到椅上。
「那是披薩店才有賣啦,這家又不賣披薩。」林芝慧沒被他的樣子嚇著,還拿出錢包,溫柔道:「楊大哥坐一下,我去幫你買餐。」起身下樓。
林芝慧一離開,低著眉眼的陣以希秀肩顫動,一聳一聳的,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脆脆的笑聲十分甜其,那令他不由自主就把目光落到她臉上。
彼時,她總跟在他身後,有時就像這樣放聲大笑,脆生生的甜甜嗓音就漫在果園間;有時被他欺負得哇哇大哭,把眼淚鼻涕擦在他身上……他有多久沒看見她這樣的笑靨了?
算了下時間,她上來台北都一個多月了,他這刻才發現這是他們第一次坐下來面對彼此,只是卻是一個代替相親,一個陪相親。他們己如此生疏了?
「啟瑞,你——」抬眸瞬間,對上他深邃的目光時,她愣了愣。居然就這樣把他的名字喊出來了,而自己好像很久沒這樣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