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之聞言,看向坐在床邊的她。
斷氣……剛剛他有一瞬間昏厥過去,可不知怎地又醒了過來,之後又昏昏沉沉的……他又在鬼門關前走一回,而這次是她將他給救回的?
「不是親啦,那是渡氣,就是把空氣送進他的肺部裡,配上按壓的動作,讓足夠的氧氣使他的心臟繼續跳動,因為他只是休克而已,所以這個方法還行得通。」練凡害羞地解釋著。
她的話讓在場的人聽得一頭霧水。
「氧氣?休克?」
「因為高燒通常會伴隨……」看他們一臉有聽沒有懂,練凡沮喪的垂下肩。那些現代醫學用詞要解釋到讓這些古人明白好難喔。「反正這是我家鄉救人的一種方法。」
「能請教你這個法子的步驟嗎?」衛子禮不恥下問,只要是有用的醫術,管他對象是誰,他一律誠懇請教。
「就……可是他現在沒休克,不能這麼做,會傷到肋骨,所以我用比的。」練凡拿玉衡之做示範,小手摸上他的胸膛,找出乳尖的位置,他想也沒想地撥開她的手。
「你在做什麼?」他惱道。
「我……」
「衡之,你怎麼可以打擾她教授我醫術?」
「不是啦,我……我不懂醫術,這……只是我家鄉土法練鋼的方法。」練凡小聲解釋著。
她哪懂什麼?以往她都是躺在床上被醫治的人,碰巧對CPR很有研究而已,她唯一懂得的是,身為病人的心情。
也正因為如此,她對他放不下心。
「不管怎樣,可以從鬼門關將他拉回,你確實是功不可沒。」衛子禮笑睇著她,瞧她隨即雙頰暈紅地垂下臉,覺得有趣極了。
明明是溫順的性子,但剛才他來之前卻聽徐總管數落了她一番,忍不住要感慨徐總管這些年防人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才會將一個沒心眼的丫頭看成篡業奪權的惡妻。
「爺兒,衛大夫說的都是真的,少夫人使用那醫術時,我和大哥都在現場,親眼所見。」徐知恩開口替她美言。
雖然那醫術實在太怪,可重要的是真的救回了爺兒。
玉衡之將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最後視線落在練凡的臉上。
一察覺他的注視,她立刻露出靦腆又像是怕他生氣的表情,就如他初次看見她時,像是不諳世事的傻丫頭。
她傻氣,但是臨危不亂,畢竟,卻又將下人的心給收服,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相公,先喝湯藥吧?」她小小聲地問。
玉衡之沒說話,撐起身子,逕自接過藥碗,一口飲下。
練凡趕緊取來蜜餞,但卻見他把碗遞給徐管事,瞧也沒瞧她地躺下。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蜜餞,不知道該不該再問。
「好了,所有的人都出去吧,讓你家大爺好生休息。」衛子禮喝完茶,茶點也嗑完了,恢復大夫該有的樣子,趕著人出房間。
練凡也趕緊起身,想要和小婉一道離去,但才剛踏出兩步,就被衛子禮擱下。
「少夫人,且留步。」
她不解地看著他,聽他振振有詞的交代著。
「你得留下來照顧衡之,否則要是夜裡又發燒的話,誰照顧他?」
玉衡之揚眉看向他,那目光似笑非笑,像是嫌他多管閒事。
「可是……」她怯怯地垂下臉。
相公又不喜歡她……萬一自己留下,惹他生氣,對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醫館裡還有病患等著我,我不可能一直待在玉府,可要是他半夜病情又起變化,沒有一個通曉醫術的人待下,我不放心。」衛子禮說得在情在理,不容置喙。
聞言,練凡有點掙扎。
確實,沒人能保證他不會又突然發高燒,問題是,不是她想離開,而是他不想她留下。
「怎麼,你是怕醫死了我,壞了你醫館的招牌?」玉衡之哼笑著。
「聽,他能跟我耍嘴皮子,就代表他現在好了很多,而這是你的功勞,算是幫我個忙,把他盯牢,免得他駕鶴西歸,我就等著喝北風。」
「才不會,那不過是小病,注意一點就好了。」她不說晦氣的字,更不愛別人提,就怕言語有靈,話落成真。
衛子禮笑得賊兮兮的。「真好,你就待下吧,這是我的吩咐,他再不開心,也得照辦。」
話落,他開始動手推著定在門口不走的徐記恩。
「你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她會吃了你家主子?」衛子禮沒好氣地說。
「知恩留下。」玉衡之沉聲道。
衛子禮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拉著徐記恩一道走。
房裡霎時安靜下來,練凡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走。
「過來。」
她垂下眼,以為他是在叫徐管事。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
練凡聞言,看向徐管事,瞧他不斷地指著她,隨即揚笑走到床邊。「相公,有事吩咐?」
玉衡之勾唇,笑得邪氣。「真不知道你怎會有勇氣叫我相公?」他根本不承認她的存在,她倒是叫得挺順口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雖然聽衛大夫喚你『衡之』……還是我跟小婉她們一樣喚你爺兒?」
他打量著她。她竟一臉期待,小臉甚至還微微泛紅。
這丫頭,實在讓他摸不著頭緒。
她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要是假不懂,只能說她表面功夫了得,要是真不懂,那麼二娘又是為什麼不經他允許買下她,成為他的妻?
忖著,喉頭又開始犯癢,他不斷地咳著。
練凡趕緊再靠近一些,輕拍著他的背。
「我幫你把枕頭墊高一些吧,這樣的話,會舒服一點,也比較不會覺得一口氣上不來。」
玉衡之微微揚眉。她不是大夫,卻比大夫還要觀察入微。他都沒說,她就知道他有一口氣一直上不來。
儘管溫度已降,但頭還是昏得很,他索性閉上眼,由著她幫他拍背。
反正,感覺還不賴,她既然想當丫鬟服侍他,他便成全她。
畢竟,已經很久沒人敢如此大膽地接近他,甚至是碰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