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御愛聽著,眼中已瑩然有光。
「她的來生,就是我嗎?」
班靈微微頷首,語氣顯得纏綿溫柔。
「她說,在她圓寂之後,她將會投生在皇宮裡,成為天子的第十八個女兒,她要我記得到皇宮尋她,並且……娶她為妻。」
趙御愛心中一震,柔情自心底滿滿漫出。
「想不到……我的前生已經將我來生的丈夫都安排好了。我如今總算弄明白,為什麼我會一直不斷地見到你了,因為我想要深深地記住你,好在遇見你的時候才不會再錯過你。」
她望著他的視線移也移不開半分,眼神似有無限癡惘。
班靈的目光微黯,神色有難以言說的複雜,他避開她深情的凝望,無意識地轉動著酒杯。
「班靈,我們之間已經不是「緣分」兩個字那麼簡單了,而是前世的約定,我們前世就已經約定今生要成為夫妻了。」
趙御愛內心開出感動的燦爛花朵,填滿了她的整顆心。
班靈默然以對,半晌,才低低說道:「你是帝姬,我不配娶你。」
趙御愛怔住,心慌地握住他的手,柔聲對他說:「你沒有不配,你有對我的前生承諾要娶我的,對嗎?」
「那年我才十歲,並不知道日後我的父母會雙亡,也不知道我會像乞丐一樣地活了幾年,更不知道我會成為驗屍的仵作。」班靈苦澀地一笑。「恐怕,今生我又要再辜負你一次了。」
「不,讓我求皇兄,我會求皇兄答應我們的婚事!」趙御愛急切地說。
「我記得老尼曾經說過,她的前生我讓她等了二十年,她的今生我又讓她等了七十年,如今,她的來生與我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結為夫妻的可能微乎其微,說不定……」班靈慾言又止。
「說不定什麼?」趙御愛愣住。
「也許你我根本沒有結為夫妻的命。」
班靈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
趙御愛悚然而驚。
「不會的!我不相信!」她呢喃著,心亂如麻。「班靈,難道你要我一世又一世的等下去嗎?」
「你是帝姬,駙馬是由皇上指定的,你明白嗎?皇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選到我。」班靈悵然一歎。
「我的前生已幫我選定好駙馬了,那就是你,而且,你自己也答應的,你怎能不算數?你怎能反悔?」
趙御愛的聲音微微發顫,淚眼婆娑。
班靈的心口冰涼一片,無法為自己解釋。
「既然這樣,那我永遠不回宮了。」
趙御愛畢竟還是個少女,一急之下就任性了起來。
「別說這麼孩子氣的話,這不是一句你永遠不回宮就可以解決的。」
班靈歎口氣,輕聲說道。
「我明白了。」趙御愛用力拭去淚痕,淒然說道:「你並不愛我,你不像我愛你那樣愛著我,所以,你才會退縮放棄,你沒有勇氣面對。」
班靈的心頭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趙御愛接著說:「從六歲,你就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你永遠不知道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看著你,你永遠不知道我對你的愛意是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不管前生的你是什麼樣子,我如今愛的是你,是班靈。不要以為我年紀小你十歲就什麼都不懂,我其實都懂,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帝姬、不是仵作,追根究底的真正原因,是你並不愛我。」
她倏地站起身,疾步向外奔出。
班靈的心底深處彷彿響著隆隆的雷聲。
他不愛她?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他喜歡她,深受她的吸引,也為她怦然心動,只是身份的懸殊讓他卻步。
也或許,他只是還不懂得如何去愛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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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牽(2)
趙御愛獨自離開「延寧宮」,讓沖真和如香急得跳腳,好不容易見她平安回來了,卻悶聲不響地躲進房裡。
「帝姬今日去了哪裡?奴婢找您找不到,差點急死了。」如香在她身旁拚命繞著轉。
趙御愛不想搭腔,默默地梳洗更衣。
「帝姬沒出什麼事吧?有事可得要說呀!」如香急得像要哭了。
「我沒事。」趙御愛緩緩搖頭。「你別吵,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些事情。」
「帝姬別趕我出去,我坐在旁邊不說話行嗎?」如香小心翼翼地說。
「好吧。」她倦倦地躺上床。
如香忙替她蓋好被子,卸下帳幔。
趙御愛想起班靈,心中一酸,無聲地落下淚來。
不知道對他說的那些話會不會太過分了些?他會不會從此就不再理她?可是就算他不愛她,但她還是愛他愛之入骨呀!
「班靈……」
她捂著臉,靜靜地流淚。
突然,熟悉的迷茫昏眩感又來了,她在恍惚中看見班靈凝視著桌子上的兩盒蜜餞發呆,她想起從酒樓離開時,那兩盒蜜餞放在桌上沒帶走,而班靈卻把兩盒蜜餞帶回家了,還若有所思地盯著蜜餞發呆出神。
他在想什麼?是她嗎?
忽然,班靈站起身走到衣櫃前,拿起乾淨的衣服準備換上,當她看見他脫光了衣服時,呼息頓時停止,心臟怦怦地狂跳著。
他的裸身也不算第一次看見,但是這一回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一道斜斜的刀疤,猙獰醜陋地伏在他的背上。
景象倏忽消失,趙御愛仍驚愕不已,好半天喘不過氣來。
她有點混亂、茫然,無法想像那刀疤是如何造成的?
「是誰傷的?是誰傷了你?受傷時有誰照顧你?」
趙御愛忽然煩悶起來,很想現在就找到他問這些問題。
她發現她根本還有許多不瞭解他的地方,而她卻大言不慚地對班靈說自己有多愛他,她也不瞭解在他孤苦無依時是怎麼過日子的?還有,當他受那麼重的傷時,又有誰在他身邊照顧他?
而他,對她絲毫不瞭解,她怎能要求他在兩天的時間裡就要愛上她?她為何不能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忽然,她強烈地思念著他,覺得這個夜晚過得特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