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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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長年在城裡頭工作,少有與家人同聚的時刻,確實也需要花點心思多瞭解妹妹些。

  想容一到了城裡便玩瘋了,看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摸摸瞧瞧。

  她也想寵寵妹妹,給想容買了些小玩意與零嘴,想衣則要了珠釵和胭脂水粉。

  找了茶樓歇腳,靜不下來的小妹又四處遛達去了。

  果然還是孩子氣頗重,這樣如何能嫁為人妻,為丈夫撐持起一個家呢?如此想來,還是想衣較為適合。

  見二妹目光仍不時瞟向街上那攤沒買下的繡花鞋,她於是道:「別捨不得,那鞋底太硬,穿了會磨腳的。」

  想衣悶悶應了聲,噘著小嘴仍是滿臉不開懷。

  她知道,二妹仍沒死心,心裡多少會認為是販子開價太高,她是捨不得花那些錢。

  「想衣,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漂亮,那樣式我也會繡,你要真喜歡,明兒個我給你做上一模一樣的,布料挑最好最軟的,穿了才舒適。」

  這番安撫,好說歹說總算讓陸想衣對那雙繡花鞋死心。

  她啜了口涼茶,順勢便起了話頭。「我看,可得加緊趕工了,挑個喜氣些的料子,讓你穿上我做的新鞋上花轎。聽爹說,那祝家來說親不是嗎?」

  「誰說要嫁那傻子了?」

  陸想雲眉心一蹙。「別開口閉口傻子地喊人,他是你未婚夫婿。」

  「為何是我?」陸想衣不服。「當初是說三個女兒挑一個的。」憑什麼大姊小妹就能逃過一劫,偏要她去嫁那傻子受罪?

  「可你最適合——」

  「哪適合了?我們性子根本不合,要說合,大姊你與他不是挺處得來的,他誰也不理,偏偏就理你,依我看,大姊更適合。」

  「這……」說到哪兒去了?她、她當阿風是親人啊。

  「我也不瞞你了,想衣,爹一直攢著錢,想買下那塊養活我們一家子的果園,我想幫著爹,這輩子,是不打算嫁了。」

  「那我也實話說了,葛家差人來提親,我想嫁。」

  「這事我也聽爹說了,可葛世民你才見過幾回,你瞭解他多少?聽姊姊的,退了葛家的親,阿風比他好得太多太多。」

  妹妹是她的,她多少也瞭解想衣的虛榮性子,這些年來,一心想離開這小村子,嫁進繁華城市。

  可該如何讓妹妹明白,城裡沒有她想像的美好,她不想妹妹走她走過的路,跌跌撞撞一身傷後,才來悔不當初。

  妹妹一心貪圖人家的家世,想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雙眼看得分明,那葛世民在城裡的風評並不好,多半也只是貪圖妹妹的美色,興頭過了,想衣又該怎麼辦?

  而阿風,這些年是大夥兒看著長大的,那耿直踏實性子,要吵了嘴,多半也只會讓著妻子,嫁了他,這一生都會被寵著、疼著,將保護妻兒當成一生的使命,有什麼不好?

  偏偏妹妹目光短淺,嫌人家憨傻,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可小倆口殷殷實實過日子,何需要舌粲蓮花?

  「想衣,聽我的,回絕葛家,嫁阿風。你是我妹妹,我不會害你。」

  「他要真有那麼好,你怎麼不嫁?」陸想衣被她說得煩了,口不擇言便道:「你分明是想推我入火坑,好逃過一劫。」

  這話說得重了。

  陸想雲也不是沒脾氣,面色一沈。「陸想衣,我這是為你好,你別不知好歹!」

  若不是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她需要這樣苦苦勸著嗎?

  「反正,我會叫爹收下葛家的聘禮,你若真要我嫁那傻子,我就死給你看!」

  連狠話都撂出來了,陸想雲也知,再如何勸說也是無益了。

  「記住今天的話,陸想衣,你不要後悔。」

  想衣那頭沒勸成,回到家來,又見父親面有難色,細問之下才知,阿風來過,抱著他的瓦罐子來給爹,裡頭是他攢了數年的積蓄,說是要當聘金。

  「可我問了,想衣不嫁——」

  「不是想衣,是你。他指名道姓,說要娶你。」

  陸想雲傻了。

  陸慶祥才傻呢!那男人一直以來總是沉默,頭一回見他那麼堅定的神情,清清楚楚表明自己的意見,罐子擱了就走人,以為這樣就算下聘完成,也不懂得托媒、請個什麼長輩來見證的,傻傻交出所有積蓄,就不怕別人賴了不認帳啊?

  唉,愈想愈擔心,這麼個愣小子,怎麼能讓女兒托付終身?

  「我去找他!」

  陸想雲二話不說,抱了瓦罐便衝出家門。

  一路奔至祝家,門虛掩著,她站在院子裡,朝內喊了喊:「阿風,你在不在?」

  靠窗那一處被推開,男人探了探頭充當回答,又縮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到應該要回答她。阿娘說,不說話,會生氣。

  「……在。」輕輕又補上這一句。

  陸想雲推門入內,見他坐在廳裡,低著頭在縫那只破了個大洞的鞋。

  「春水嬸呢?」這種女人家的事,阿嬸怎會讓他做?

  「在午憩。」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他再補一句:「阿娘眼睛不好了。」

  所以他自己補。

  原來如此。

  瞧他補得歪歪斜斜,東一針西一針,亂無章法又慘不忍睹,她看不過去,接了過來。「我來補。」

  心疼乳母年紀大了,眼力不好,便將破衣破鞋藏起來,不讓人操心,寧讓自己被針頭紮得坑坑疤疤。

  閒暇時,常看他給乳娘捏肩捶背、鬆緩筋骨,乖巧地常侍身側。

  這麼一個懂得反哺親恩、事母至孝的孝子,誰有幸嫁了他,都會被善待,一生擔起責任的,想衣怎如此膚淺,看不見他的好?

  男人看了看被隨手擱在桌上的瓦罐,又瞧瞧她。

  陸想雲拆了歪斜線頭,三兩下嫻熟利落地重新縫妥鞋,收了針,順手便將鞋往他光著的右腳丫子套上,抬眸正好對上他在瓦罐與她之間游移的目光。

  真怪,她似乎總能讀懂他的想法,一如此刻他眼底的疑問。

  「你剛剛去過我家?」

  「下聘用的。」他還在瞄瓦罐。

  「是,我爹都跟我說了,那是你辛苦存了好久的積蓄,怎捨得全拿出來?」隨意瞄上一眼,那裡頭數目可不少呢,有些出乎她意料了,沒想到他還小有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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