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風,溫文爾雅的他是管家的兒子,我們是青梅竹馬,深深瞭解彼此,愛情在日久生情中滋生,他不同於其他男人,瞭解我的好強是為了在將來扛起整個家族事業,他不在意我的成就高過他,時時包容支持我,與我分享我的風光驕傲。
但是我也不是樣樣都很棒的……想起那一年他生日,我特地為他擬了菜單,準備在他生日那天大展身手。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口味一向清淡,不太能吃辣,因此我準備的菜色調整過調味料比例,開胃菜是糖醋藕丁炒肉絲,吃來酸甜開胃、清香爽口,主菜是孔雀開屏鱸魚、醋溜腰花海蜇魷魚、水晶萵筍,還有一道清甜的海鮮湯,都是些家常菜,我想他會喜歡。
沒想到我算盤打得響亮,等到真正動手時才突然意識到,縱然我滿口料理經說得頭頭是道,指導旗下餐廳的大廚時,也能犀利地指出其不足處,給出適當建議,可要自己操起庖刀……
一場災難。
原來做料理也要手眼協調和靈敏的應變能力,我空有滿腹理論,但烹飪的技巧實在不行,一桌餐點經過我的手後,成為難以言喻的詭異滋味。
當時我只嘗了一口糖醋藕丁,恨不得將滿桌的菜統統倒掉,我的人生可不需要這種錯誤!晨風卻不理會我的阻止,笑咪咪的硬將那兩個人也不一定吃得完的失敗料理吃得精光,看著他一臉滿足卻又飽得難受,嘴角還露出一抹有些狼狽的笑意,我很感動又忍不住好笑。
這些過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淚水也爬滿我的臉上,我努力讓自己笑出聲,希望歡快的笑音能夠感染自己的情緒,好驅逐內心的哀傷。
儘管我們是如此相愛,晨風還是走了,一顆小小的腫瘤吞噬了他的生命,到了我無可抵達的世界。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力,竟然連挽留住戀人的能力都沒有。
「咦……雙月?」
呵呵……我以為是我看錯了,酒喝得多了,居然把夜空中的月亮看成雙影,今晚我確實太放縱了,把酒當成解憂的良藥,可若不這麼做,我心中的空洞太令人難以承受。
距離晨風的死已經多年,連他的家人都能逐漸重拾笑容,唯有我遲遲走不出傷痛,醉吧、醉吧,人生難有幾回醉,我為什麼不能喝醉呢?
我無法忘記自己錯失了什麼,一個與他共築愛巢的夢,以及如今只能在夢中出現的他的容顏,那是我最初的愛戀。
多久了?我爽朗清澈的笑聲已不復聽見。
多久了?我的腦海中不再有作夢的希冀。
多久了?我用驕傲武裝自己,忽視心裡的聲音,用工作填滿生活。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還能有第二種選擇,我能許願過不一樣的生活嗎?
「如果人生能重來……如果還能再遇見他……」
我開玩笑似的對夜空中的雙月說出願望,但就連自己都覺得荒謬,對,就像天空中出現的兩個月亮一般荒謬。
揉揉眼,我試圖看清眼前的幻象,那兩輪雙月一黃一白,黃的像我,散發著炫目張揚的光芒,白的像他,慘白得令人心驚,又溫和得令人心疼,兩道光暈一閃一閃,世界在黑白黃之間不停變換,我看得眼花撩亂,腦袋發脹發暈,晃晃腦袋,想減輕暈眩的不適感,卻聽見一道極其熟悉且令我懷念的聲音——
「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會再相見……」
我猛然一抖,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那聲音是那樣真實,肯定不是幻想,我著急的東張西望,想尋找聲音出處,豈知一轉身竟踩了空,來時的路不見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兩輪月亮還在眼前囂張的閃耀光輝。
我的身子不斷下墜,卻沒有如想像中迎來粉身碎骨的疼痛,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我不知道,有一張挑剔的嘴,在古代是好是壞。
我只清楚,我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章 給小乞兒煮湯
「唔……」
喬淇被渾身劇烈的疼痛逼得恢復清醒,望著破洞處處的茅草屋頂,她神態怔忡片刻,開始說服自己。
是夢,沒錯,她肯定是在作夢,這絕對是夢,荒謬且無稽的可笑夢魘。
人一入夢,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有可能發生,譬如說,她還在這個鬼地方!譬如說,她這個夢作了兩個多月都還沒醒,且真實得令她難以忽視,甚至難以否認這個事實——她穿越了!
不,這麼荒謬且違反物理原則的事情,教她如何接受!肯定是近日壓力過重,事多又少眠,身體出現警訊,導致精神出了狀況,才會陷入想醒卻醒不過來的幻境。
再睡一會吧!她告訴自己,睡飽了眼前的幻覺也將消失,現實中不存在的事,只能用夢來解釋。
她緩緩的閉上圓睜大眼,試著入睡,想等自己再度醒來的時候一切恢復如常,再也不會出現什麼可笑的茅草屋。
但是,為何她還醒不過來,猶自在夢中?潮濕的霉味不斷由身上的被褥傳入鼻腔,不知哪撿回來的木板拼成的床嘎吱作響,稍有動作便彷彿要散架似,讓躺在上頭的她不敢翻身,唯恐床塌了。
這是她目前的處境,可怕又難以置信的惡夢,她連作夢也想不到的「意外」——
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都會女子,竟然陷在她不知道的朝代,騰龍王朝。
不經意的刺痛讓喬淇不得不睜開雙眸,面對她這不願相信的現實,曾是精明幹練、風采迷人的她,如今變成滿身是傷的小姑娘。
她已然放棄去思考自己的靈魂怎會進入一個十四歲小女孩的身軀裡,對原主隱約有些記憶,知道這身體原是屬於「七兒」的,七兒有個癡憨的弟弟叫八兒,他們的父母目不識丁,一路生下來就照著排行取名,而前頭的一二三四五六,早都夭折了。
這個七兒之所以會身受重傷、喪失生命的原因,是為了搶一顆饅頭,瘦小的她如何打得過別人?結果受了一身的傷,承受著令她欲生不能、欲死不成的折磨,一命嗚呼,幸好她來了,這具傷痕纍纍的軀體才得以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