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連跟她待在同一個房間都沒有辦法忍受。
卞玨苦笑,堅強地回答女警,「我可以,讓我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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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扇不轉了,我才發現電源被切斷——他的動作很快,我才意識到房間裡有人,他就壓在我身上,我踢他,他卻往我腹部擊了一拳,我沒有閃過,所以他打中我的肋骨……
卞玨在醫院,向醫師和警方說明她的傷勢時,那平鋪直敘的語調,又一次閃進諾頓的腦海。
當時,他正在氣自己對她太溫柔,才不經意流露出心疼,他憎恨自己的沒用,只想跟她拉開距離,把她脆弱的模樣趕出腦海,破壞掉他製造出來的粉色氛圍。
告訴自己要冷眼旁觀,別再被她影響,但聽她用平鋪直敘的口吻說明受傷的過程,諾頓腦子立刻浮現畫面,突然腦子一熱,離開了診療間,當他清醒時,他發現自己站在昨夜那個小偷的病房門口,監看的警方看見他,前來詢問他想做什麼。
對啊,他想做什麼?
為什麼要帶她來看醫生,還幫她付了高額的醫療費?聽見她告訴醫師,小偷是怎麼傷害她的,他就自動來到那傢伙的病房,管對方是不是剛開完刀取出子彈,十分虛弱,諾頓想再給他兩顆子彈,而且確保這兩顆子彈就算取出也不會讓他醒過來!
這種憤怒、這種保護欲,讓諾頓挫敗。
「我竟然……」他逃難似的回到住處,像個懦夫,把卞玨丟在醫院逃了回來,此刻,他抓著自己的頭髮,懊惱不已。
他竟然還對卞玨有感情,想保護她,不想放過傷了她的人。
「我真是有夠愚蠢!」
怎麼可以對她有感情?怎麼可以忘了,卞玨是怎麼讓他從天堂掉落地獄,她是怎麼背叛他的?
諾頓不得不承認,卞玨永遠都能讓他失去理智,早在漢普頓重逢時,他就知道了,否則他不會放任自己爛醉,就只是為了想忘掉她。
多可笑啊?
她來到弗朗鎮不過數周,他一直盡量避開和她接觸,卻還是陷入了,她在他面前的潑辣、任性、不合作還有脆弱,都讓他心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對,諾頓,你跟卞玨之間除了小孩,再也沒有別的,等找到小孩,一定要爭得監護權,那是「他的」孩子!
不能忘記,他的父母雙亡和卞玨有很大的關係。
突地,他想起了件事,於是他來到封閉的穀倉。
砰的一聲,諾頓踢開了潛吧後方的穀倉門,迎面撲來的潮濕氣味讓他皺了皺眉。
他伸手摸到門旁,點亮了燈。
這個穀倉早失去了存放糧食和工具的功能,反而存放著許多私人物品。
在三年前,外公留下牧場給他後就去世了,他捨不得丟棄外公的遺物,便把東西都鎖進這裡。
他走進穀倉,將白布掀開,一輛老哈雷出現眼前。這是外公的最愛,當然,還有外公的馬鞍、馬鞭、獵槍。
而除了外公的東西外,穀倉內還保留他父母的遺物。
當初他被釋放之後,回到家中,收拾了些父母的東西,從美國東岸搬到這裡,自此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看過屬於他們的東西,像怕觸及什麼傷口似的。
可今天,他卻很想來看一看,他刻意遺忘的東西。
他從母親的遺物中,取出一個二十公分長寬,厚度不超過五公分的黃梨木小盒,盒上的花樣是很少女的幸運草雕刻,這不是母親的風格,但出現在母親的遺物中,伴隨著一張母親的親筆信。
好好活下去……
母親最後留給他的,只有這寥寥幾字,而這個盒子他從來沒有打開看過,感覺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不能打開——
只是如今盒子就在眼前……他,該打開嗎?
打開吧,看看有些什麼東西,可以逼自己記起對她的憎恨!
於是他打開了母親生前留下的,希望他看但他卻遲遲沒有勇氣打開來的盒子。
第10章(1)
星期六,有著好天氣。
今天,小鎮居民的聚集處——教堂附近的小公園非常的熱鬧,草坪上擺了數張供人坐下來吃東西的椅子,而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有餅乾、蛋糕,都是小孩子們愛吃的,入口處則以五彩氣球做了一個拱形門,往裡走一點就可以看見小孩們熱愛的氣墊城堡,許多孩子在裡頭穿梭、在上頭跳來跳去。
要融入小鎮,自然也得參加這場鎮民都會參與的假日聚會,於是、卞玨烤了兩個派,穿上衣櫃裡的白洋裝,出現在這場聚會上。
這是為鎮上的孩子們舉辦的生日派對,只要是當月份出生的小孩都一同慶祝。
「是玨!」有小孩一眼看見了她。
「派!」
「我要吃我要吃!」
一群餓死鬼迎了上來,分食卞玨帶來的派。
「慢慢來,不要急,吃光了還有,我多做了兩個,不要急。欸,彼德,不可以貪心,一次拿一個!」她制止了一個一口氣拿走兩大塊派的小胖子。
卞玨能跟孩子們相處融洽,是因為她在先前農忙時期,幫忙鎮上的家長盯著小孩的關係,而由於她盯著小孩的成果很不錯,鎮上的家長們都很樂意把小孩送給她帶,讓卞玨賺取一些生活費用。
她帶來的兩個派一轉眼就被拿光了,最後一塊,被一雙黝黑的大手攔截。
「喔,諾頓,這不公平!」沒有得到的小孩大聲表示不滿。「那是我的!」眼眶泛紅,都要哭了。
「李,可以麻煩你幫我跑個腿嗎?我家廚房還有兩個派,一個是格子狀派皮的梨子,另一個則是南瓜,你可以幫我帶來嗎?我不介意你吃夠了再拿來。」卞玨立刻進行調解,沒有讓小孩子大哭。
「好的!」小孩快速跑走了。
卞玨回頭看著大啖甜食的諾頓,皺眉。「跟小孩子爭食,你要不要臉?」
「他們太胖了。」諾頓的表情很認真。「牙都蛀光了,看牙醫很貴。」
「那不是蛀牙,是換牙——」卞玨覺得他的借口很蹩腳,但想到他愛甜食,而且愛吃她烤的派,就又把話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