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君本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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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眨眨眼,瞳光迷離,半晌,認出是她,格格嬌笑。

  「是你耶。」她咕嚕,像貓一般細細的嗓子,神態也如貓般俏皮,甜甜彎著眉眼,兩隻手陡地揪住他衣襟,將他拉向自己。

  他整個呆住,任由她將自己拉近,她瞇著眼,瞧著他,鼻頭輕皺,豐唇微都,那瞳神那表情,霎時有股說不出的媚。

  他不覺屏息,心韻加速,猶如擂鼓,撞擊著胸膛。

  「壞蛋……你……終於來看我了。」蔥指輕刮他耳緣,如芙蓉般嫣媚的臉蛋,逐漸接近他,再接近他,直到與他之間只有一個吐息之距。

  天地在這一刻安靜,他只聽見自己體內躁動的血液。

  然後,就在他以為她即將做出什麼大膽的行舉之後,她螓首一歪,再度落回桌上,丁香舌貓樣地舔舔自己的唇,滿足似地逸出咕噥聲。

  又睡著了嗎?

  開陽瞠視她,良久,心緒好不容易緩下,他鬆了口氣,將外衣覆上她的身,在一旁坐下,揣出懷裡的鳳鳴笛,把玩著,腦海悠然憶起從前。

  記得,那是個春寒料峭的三月天,她剛學會撐篙划舟,驕傲得了不得,纏著要他坐上扁舟,見識她高超的技巧。他不肯,兩人拉拉扯扯之際,他最珍惜的鳳鳴笛便意外沉進湖裡了。

  當時,他極為震怒,這笛子對他格外具有紀念意義,他從來捨不得離身的,她的任性竟使他弄丟笛子,他恨不得當眾教訓她,若非忌憚她是希蕊王后疼愛的表外甥女,恐怕早就出手了。

  他雖未出手,她還是被他嚇哭了,抽抽噎噎,梨花帶雨,他不耐,正想離去,忽地傳來一聲撲通水響。

  他愕然回首,這才驚覺她竟不顧一切地跳進冰冷的湖水裡。

  宮女、侍衛,一群人都慌了,尖叫的尖叫,吵嚷的吵嚷,亂成一片,他亦震撼不已,好片刻才尋回神智,跟著躍下。

  她在深沉的湖底尋到他的笛子,而他在漂浮的水草間,尋到腳踝被纏勾住的她。

  她撿回他珍愛的笛子,而他,救回了她。

  結果,他還是憤怒地掌了她一耳光,責備她不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記耳光也令他付出沉重的代價,王后怒不可遏,罰他受廷杖,足足打了他將近二十大板,才在她哭哭啼啼的哀求下赦免他。

  那次,她受了風寒,他也傷得很重,而從那之後,她便不再糾纏他了。兩人久久不曾相見,偶爾才會在諸如宮廷宴會之類的場合遇上,即使偶遇,也只是禮貌地招呼,不會多談。

  以為就此形同陌路,不再有交集,偏偏因緣巧合,兩人不得不結為夫妻。

  他不想恨她的,他很明白,她對他是情意真摯,芳心暗許,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對她好一些,她絕對會死心塌地地相隨。

  她愛著他,他確信,但他更確信,自己不會愛她。

  尋思至此,開陽瞳神倏冷。他凝望伏在石案酣睡的女人,眼見她睡容香甜,驀地對自己方才近乎倉皇的反應不悅。

  不該為她心亂的,不該因她有所動搖,修練多年的冷靜,不該對她破功。

  他伸出手,撩起她一束細發,在指間捲繞。

  「這是你自找的,夏采荷。」他冰冽低語。

  原不打算娶她的,不過既然娶了,他便會善加利用。

  她天真也好,聰明也罷,於他而言都不重要,愛與不愛亦是多餘,他需要的只是她的家世,只是她能為他帶來的那股勢力。

  他沒有真心,因為他的天地全是虛假,包括婚姻,包括她。

  夏采荷,從今而後,她也不過是他棋局裡一枚隨他心意移動的棋子而已——

  開陽起身,漠然離開,風吹來,揚起他披散過肩的墨發,而他嘴角噙著薄刃般的微笑,銀牙閃爍,猶如鬼魅。

  第4章(1)

  近日,希林的友好同盟國,衛國太子親率使節團來訪。

  為了招待貴賓,亦為了宣揚國威,靖平王下令擺開最盛大的歡迎陣仗,不僅於宮中舉辦宴會,笙歌舞蹈,賓主盡歡,同時也應衛國太子之請求,展開一場促進兩國友誼的馬球賽。

  客方是由酷愛此道的衛國太子領軍,至於東道主這邊,靖平王思來想去,也只能派出開陽王子應戰了。

  「這孩子別的不成,打馬球倒還真有兩把刷子。」他無可奈何地下了評語。

  於是,這天午後,兩方人馬於球場對陣,靖平王身體微恙,不克出席,由希蕊王后代表觀賽。

  球場四周,紮起數頂遮陽篷幕,篷幕下擺開座席,應邀來觀賽的權臣貴族或坐或立,喝酒品茗,寒暄閒聊,兩邊各有人負責擊鼓吶喊,為己方助威。

  場邊視野最佳之處立起一座樓台,樓台上也搭了篷幕,帳下錯落擺置幾張軟榻,希蕊王后便斜倚在其中最細緻奢華的一張,身旁有宮女侍立,搖扇獻果,采荷也陪坐於側。

  為免馬蹄奔踏,造成漫天塵土飛揚,迷濛了視線,開賽前,開陽特地命人在場上鋪上一層食用油。

  衛國太子從未想過此等妙法,歎為觀止。

  希蕊遠遠觀望場上動靜,菱唇淺勾。「王上說得很對,那孩子別的不成,玩樂方面倒是特別有鬼主意。」

  采荷聽這話裡頗有嘲諷意味,不便接口,眸光流轉,專注地凝定一個人。

  他身著華麗騎裝,英挺地坐在一匹白色駿馬上,墨發以髮帶束成馬尾,於頸後飄揚,一派輕鬆地拉著馬轡,身姿十份瀟灑。

  他便是她的夫君,開陽王子,場上最耀眼奪目的美男子。

  她望著他與衛國太子談笑,思緒浮沉不定。

  那夜,她獨自於月下撫琴,喝醉了,趴睡於石桌上,玲瓏說,是開陽命令下人扶她回房的。

  當時,她身上還蓋了件男子的外衣,顯是有人怕她著涼,為她披上的。

  絕對是開陽。

  他是關心她的,即便他對她總是不理不睬,即便那夜過後,他依然冷落她,但她相信,他對自己有一份關懷。

  為此,她願意賭上一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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