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名十四歲的小姑娘有些緊張的朝她行禮,「大……大嫂。」
「芷芳,見到我不必如此拘謹,咱們已是一家人了。」慕初晴漾起和藹可親的笑容,主動牽起小姑的手,「陪我說說話可好?」
「好……」她還是放不太開,不過仍是乖乖的陪著大嫂在圓桌邊坐下。
一旁的石榴趕緊拿起茶壺要幫兩人倒茶,才心虛的發現茶壺裡頭早就沒水了,馬上笑道:「茶水已經涼了,奴婢馬上去重泡一壺來。」
慕初晴瞧著小姑微微低下的臉蛋,感到有些心疼,像是看到剛入唐家當小丫鬟的自己。那時私底下她常被其他年歲較長的小丫鬟欺負,卻只能默不吭聲,將所有苦全都吞入肚裡。
王芷芳的母親原本是王家的丫鬟,有一點姿色,使計上了王晏的床,也順利懷有身孕,只可惜生下王芷芳後,身子骨就一直非常虛弱,沒兩年就病死了。
而王芷芳比較像父親一些,所以長相與兩位哥哥相比,當然天差地遠,再加上是個女兒身,一開始就不受王晏重視,沒有任何人當她的靠山,也就讓身旁的丫鬟逮到機會騎到主子頭上。
從小受到忽略及欺負的她,一點都沒有小姐脾氣,反倒膽小又畏縮,慕初晴還記得成親那一日,在新房時,她一直愧疚的向她說對不起,但明明做錯事的人就不是她,她會代兄娶妻,也是被那兩個男人逼的。
「芷芳,有空可以多到我那邊坐坐、串串門子,不必老是將自己關在茉香院裡。」
「不會……打擾到大嫂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當然不會。」慕初晴漾起燦爛甜美的笑容,「我很歡迎,很希望你常來找我說話,甚至你可以不必當我是大嫂,就當是多了一個姊姊吧,有什麼話對其他人說不出口的,都可以告訴我。」
「姊姊……」王芷芳輕聲呢喃。
在這個家裡,她一直都不受重視,現在卻多了一個主動關心她的嫂子,她的心暖暖的,好像有了一點力量,也多了那麼一點點勇氣。
或許嫂子的出現,真的能夠改變些什麼也不一定,她已經開始期待,這個家即將轉變,與過往不同……
既然王家是開茶行的,王家父子當然都懂品茗,身邊的僕從們就算一開始都是門外漢,但在主子的調教之下,對泡茶之事就算無法完美上手,也能將好茶的精髓泡出七、八成來。
書房裡,吳實照例端來剛泡好的茶,一臉期待的等著主子品嚐,笑笑的說道:「大少爺,茶要趁熱喝才不會失了味呀。」
王尚奕納悶的挑了挑眉,不懂今日他是怎麼了,不小心吃錯藥嗎?他到底在等待什麼?
看著他那殷殷盼望的眼神,好像沒見到他喝茶就不罷休一樣,王尚奕只好拿起茶杯,打算先喝一口應付過去。
一打開杯蓋,一股濃郁的茶香即刻撲鼻而來,讓他有些驚訝,這明明就是他慣喝的龍井茶,但今日的茶香卻特別不一樣,像是把茶葉所蘊含的香氣全都完美逼出來了。
澄澈的碧綠茶湯泛著陣陣漣漪,他低頭輕啜一口,茶水一滑入喉中,那甘醇的美妙滋味就在嘴裡擴散,久久不散。
好茶!這一杯茶完完全全泡出龍井的精髓來,可以說是完美無比!
上好的茶葉,如果沒有經過適當的沖泡,就等於是白白浪費了,其中的關鍵,除了茶葉本身的品質,沖泡時的水溫,以及泡的時間長短都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才有辦法完美呈現茶的色香味。
這是件非常需要心靈手巧的事情,也與經驗有關,所以平常吳實能夠將茶的味道泡出七、八成來,他就已經覺得很不錯了,沒想到今日會讓他喝到十分完美的茶來。
「大少爺,如何?」吳實依舊期待的問道。
王尚奕笑睨了他一眼,難怪他一直盼望著他趕緊喝茶,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十分完美。」
「真的?她的確沒有騙人呀……」吳實佩服的喃道。
「他?這茶不是你泡的?」
「大少爺,您也知道我對品茗是一竅不通,就連泡茶的方式也是照著少爺的吩咐一步一步來,死泡就是了,不懂得依照不同的狀況靈活的拿捏調整,怎有辦法泡出能讓少爺稱讚『十分完美』的茶來呢?」他老實回答。
「那麼這茶到底是誰泡的?」
王尚奕也覺得奇怪,吳實哪時變得這麼厲害,這下子倒是對泡茶之人好奇起來。
難得能喝到如此完美的茶,不將泡茶之人留下來為他所用,多麼可惜啊!
「那個人是、是……」吳實這下子倒猶豫起來,不知說出來主子會不會又開始動怒。
「是我泡的。」慕初晴又一身粉桃色的姑娘裝扮出現在書房門外,同樣漾起燦若陽光的招牌笑顏。
她打聽到王尚奕嗜喝龍井,就打算藉泡茶之事再來到獨蘭院,因為唐家老爺及夫人對喝茶同樣非常挑剔,要比嘴刁,恐怕京城內無人能及,所以她們一等大丫鬟也練就一身泡茶的好手藝,這一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是你!」王尚奕一見到她現身,馬上激動的站起身,想起不久前的不愉快,忍不住怒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是不要命了嗎?」
「我為什麼不敢出現在你面前?難道你是什麼兇猛的老虎,會把我吃了嗎?」她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
「你——」王尚奕轉頭瞪向一旁的吳實,重演上一回的戲碼,「你還不趕緊將她攆出獨蘭院?」
「可是大少爺,她現在是咱們府上的客人,老爺特地吩咐過,她可以在府內四處走動,絕不能失了禮。」吳實一臉的無奈。
他剛才特地被叫到松風院去,老爺就指著這位「青兒」姑娘,說要將她當貴客看待,他這個做下人的,無法違抗老爺的命令,也不好違逆大少爺的命令,還真是裡外不是人呀。
「咱們不能對她失禮,難道她身為客人就能如此肆無忌憚?這是什麼狗屁道理!」王尚奕火大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