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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這些變化是很緩慢的,但確確實實一日一日地在變。

  臘月初七,一大早天空就烏雲密佈,烏沉沉地壓在頭頂,昭示著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謝昭向父母請過早安,和父母一起吃過早飯後,便帶著幾個小廝和大丫鬟到後花園玩耍。

  小孩子天性愛玩,不怕冷熱,大人們冷得縮手縮腳的時候,他們依然活蹦亂跳。

  謝昭和幾個小夥伴一起捉迷藏跑跳了一陣子,鶯兒見他額頭上隱約又了汗意,怕他真出了汗著涼,便勸說他回屋去。

  謝昭還有點戀戀不捨,以前他被祖母和奶娘拘束著,不准瘋跑不准玩鬧,現在的母親卻准他玩,他簡直高興死了。玩完了,每日再跟著母親學習寫幾個大字也就不會覺得辛苦,反而覺得有趣。

  正在這時他覺得臉上涼涼的,抬起頭來,便見大片大片的雪花飄揚著從烏沉沉的天空落下來,謝昭哇地大叫,「下雪了!下雪了!我要告訴娘去!」

  謝昭帶著一股子涼意跑進暖閣時,原宜之正與管事婆子商量著明日臘八粥的事情。

  原宜之一方面安排好明日一早熬煮臘八粥需要的食材,同時還考慮著要不要以巡鹽御史的名義到外面佈施。

  有關佈施的事情她需要與謝雍商量——搞佈施是好事,但也容易被人攻擊是沽名釣譽,因此原宜之不敢擅作主張。

  「娘!娘!下雪了!下雪了!」厚厚的錦緞棉簾子被掀開,謝昭換著一股涼意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他還伸手比畫著,喊:「雪花好大呀,好白呀!」

  他只顧著向原宜之跟前跑,沒有注意到腳下一個銀絲炭火盆,眼看要踩上去,原宜之急忙伸手攔他,結果她從椅子上起身太猛,一陣暈眩,身子便軟了下去,把坐在她下首的管事婆子嚇了一跳,急忙去攙扶她,這時候疾步跨過來的和霞也抱住了謝昭。

  「夫人?夫人?」

  原宜之臉色蒼白地昏厥過去,嚇壞了一屋子人,和霞把謝昭放到一邊,也急忙去攙扶原宜之,已經帶了哭音。

  到外面辦事的和煙進來就發現屋子裡大亂,等她發現是自己小姐暈倒了,只覺得心都快窒息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要自己鎮定,這才轉身叫了小丫鬟,吩咐道:「快去前面叫管家去請大夫,再派人去通知老爺。」

  管事婆子與和霞已經把原宜之放到了暖閣內室的大床上,和霞對管事婆子道:「嬤嬤,麻煩你去叫孫嬤嬤一聲,她略懂得些醫理,又從小照顧小姐,先叫她來。」

  管事婆子慌忙地應了,一路小跑地去叫原宜之的奶娘孫嬤嬤。

  謝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一直跟在原宜之身後,現在他就趴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繼母,想哭又不敢哭,只是眨著大眼睛,小手怯怯地想去拉繼母的手,試了幾次又縮回去。

  他知道都是自己闖的禍。

  他還不太懂得闖禍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但本能地感到了害怕。

  當謝雍匆匆趕會來時,鬚髮斑白的老大夫已經為原宜之把完了脈。

  老大夫有點不太確定,自己斟酌了一會兒,再次換了一隻手把脈。

  謝雍緊鎖著眉宇,緊抿著嘴唇。

  老大夫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放下原宜之的手,又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對一臉嚴肅的謝雍笑道:「恭喜大人,尊夫人這是有喜了。」

  謝雍眨了眨鳳眼,面無表情,然後繼續眨眼,看看老大夫,再看看依然未醒的原宜之。

  老大夫呵呵笑,他見多了這種因為驚喜過度反而沒反應的傻爹爹,道:「才一個多月,所以還很難確診,但依老夫的經驗八九不離十了,如果大人不放心,過個六、七天,老夫再來診斷一次。」

  謝雍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嚴肅的表情卻依然未變,他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老先生了,只是拙荊為何會昏倒,而現在還未醒?」

  老大夫道:「尊夫人操勞過度,前些日子接連熬夜了吧?這可不行,前三個月正是坐胎的關鍵時期,稍微不慎就容易造成流產,我給她開點安胎補身的湯藥,早晚各一次,三碗水熬成一碗,趁熱喝。」

  前些日原宜之熬夜照顧謝昭,白天還要佈置新家,接待來訪的揚州官場女眷們。

  謝雍的眼神暗了暗,但是表情依然十分冷靜,他對老大夫道:「揚州城裡可有婦科聖手?如果是女眷就更好,我想請他們到家裡來做供奉。」

  老大夫略有些詫異地著了謝雍一眼,這位年紀不算大的大官人看起來官威十足,甚至有些冷冰冰的,倒沒想到很疼惜自家夫人,居然為了她懷孕而特意在家供奉大夫。

  「說起來本地倒是真的有位女醫者,專攻婦科,醫術高妙,救人無數,人皆尊稱其王姑,如果大人能請到她,肯定就高枕無憂了。」

  謝雍點了點頭,又詳細詢問了王姑的住址,便等老大夫寫了藥方之後,奉上豐厚的銀子討了他。

  老大夫寫藥方的時候,原宜之已經醒了,她只是太疲憊,再加上婚後很快懷孕造成的氣血不調,這才暈倒,並無大礙。

  謝雍親手喂原宜之喝了藥,又讓她躺下休息,見她的臉色稍微恢復了一些紅暈,他緊繃的臉色才稍微舒緩了一些,輕輕握著原宜之的手,他幾次想開口,卻欲言又止止。

  原宜之有點好笑,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問:「怎麼了?」

  謝雍鳳眸幽暗,他再次抿緊了嘴唇,少頃,才輕輕低下頭抵住她的額頭,道:「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他的睫毛與她的睫毛相接觸,麻麻癢癢的,她的眼睛望進他的眼睛裡,她在那裡面看到了無盡的擔憂與恐懼,與他表面的冷靜截然不同。

  原宜之的心在瞬間就軟成了一汪春水。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吻他的薄唇,保證道:「別擔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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