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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直接回清越園,而是先去了自己位於前庭的外書房。

  進了書房,謝雍先從袖袋裡摸出一個小布包,暗黃色的棉布囊袋,裡面裝的是刺激淚腺的材,無色無味,效果絕佳,比味道明顯又刺鼻子的辣椒粉強多了。

  淚包來源——皇宮大內,皇帝陛下玄昱的賞賜。

  想起第一次見識這個淚包威力的場景,謝雍就忍不住眼角抽搐,滿臉黑線。

  謝雍是先帝在位時中的狀元,但是不久先帝駕崩,玄昱繼位,小皇帝玄昱剛登基的時候大權落在了鄭太后手裡,玄昱很委屈,於是就經常找一些年輕臣子進宮談談心,增進感情,培養一下自己的文武班底,連中三元的謝雍自然也是玄昱極力拉攏的對象。

  當時的謝雍年輕英俊,鳳目隱隱,玄昱每次見他都垂涎三尺,恨不能撲到謝雍身上啃兩口。

  對於這個男女通吃的好色小皇帝,謝雍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唯恐沾染一身騷。

  他可是憑真材實料一路拚殺出來的大才子,萬不想成為憑臉蛋取得上位的佞臣。

  有一次,謝雍剛踏進御書房,玄昱抬頭一看見他,就坐在龍案後猛掉眼淚,把謝雍嚇了一跳,以為太后又搞了什麼宮廷政變,他正驚疑不定,玄昱卻上前拉住他的手,淚流滿面地道:「愛卿,朕想你想得淚都止不住啊,你看!你看!你看朕的雙眼!」

  謝雍無語,卻也多少有點感動,任憑小皇帝將眼淚抹在他衣襟上,還被玄昱上下其手趁機吃了不少豆腐,直到最後緊要關頭,謝雍推開玄昱,就要翻臉時,玄昱卻哈哈笑了起來。

  他擦乾淨臉上的淚,變戲法一般從袖袋裡亮出淚包,笑嘻嘻地對謝雍道:「朕以往只知道女人的眼淚是秘密武器,原來朕的眼淚也很有攻擊力。」

  謝雍的臉色頓時又黑了三分。

  玄昱將淚包塞到謝雍手裡,人小鬼大,語重心長地拍著謝雍的手臂道:「愛卿啊,聽說你最近一直住在官衙裡啊,夾在母親和妻子之間左右為難,有家歸不得,可憐,可憐,和朕一般可憐啊。」

  玄昱的頭上有太后這座大山,而謝雍也被謝母以『孝』字壓得難以動彈,君臣二人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確實同病相憐。

  這讓謝雍對玄昱難免多了幾分憐惜,玄昱比他還小幾歲,外掌一國,內還要與太后勾心鬥角,確實太不容易了。

  玄昱又道:「朕看史書,雖然有為明君都是文治武功,但也有各種懷柔手段,偶爾示敵以弱也是不錯的,這個淚包很管用喔,朕找母后哭了兩場,母后表面上就對朕放寬了許多,你不妨也試試。」

  第3章(2)

  雖然玄昱一向喜愛調戲俊美的臣子,但他從沒真的下手過,底線在哪裡,他向來把握的很好。而他對於臣子們各種細緻入微的關心體貼,才是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他效勞的原因。

  謝雍當時接受了玄昱的好意,他明白玄昱要他多對謝母懷柔示弱,慢慢改變,就如同玄昱對付鄭太后一般。

  但是當時的謝雍年輕氣盛,又有著文人特有的驕傲與風骨,寧願流血不流淚,絕不願跑到母親懷裡去痛哭流涕地乞憐,所以就把淚包束之高閣了。

  可是善用淚包的玄昱成功從鄭太后手中奪了權,還廢了太后為他選的皇后,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薛珍為後,在前朝後宮的鬥爭中,玄昱都可算是完勝。

  而謝雍呢?端住了自己大男人的架子,卻賠了妻子的性命,葬送了兩個小妾的生育能力,還落得母親的不滿與埋怨,徹底失敗。

  一向自負滿腹經綸、眼高於頂的謝雍,這才痛定思痛地反省,明白了自己與玄昱之間的差距,玄昱不僅僅是靠出身才成為皇帝,人家是真的有能力,能屈能伸,只要有效果,哪管用什麼手段?

  到了如今,謝雍已在官場歷練了十多年,不敢說已經百鏈成鋼,起碼也已經心硬如鐵,眼淚更是輕易流不出來,可是與母親的交涉又不得不立即展開,他才想到了淚包。

  當然,當年那只淚包早已過了有效期,這是新婚之前謝雍才向皇帝討來的。

  當時玄昱看著謝雍的表情很是複雜,「愛卿啊,宜之是個好姑娘,其實也一度曾是朕心中的皇后之選,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她啊。」

  玄昱不能納原宜之入後宮,最大原因是原府勢大,又人才濟濟,實在不能再成為外戚,不然就難以制衡了。

  皇帝與原府有親戚關係,與原府幾位公子的感情也很好,關係特殊,是其他任何臣子都不能相比的,謝雍理解玄昱對原宜之的維護。

  謝雍將淚包收好,他希望能夠一次見效,以後再也不需要這東西。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對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耍心機,可是母親偏執起來更可怕,為了不再害人害己,謝雍決定在家事上不再裝糊塗,雖然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可是火燒眉毛了,該斷的家務事還真的必須要斷,否則後患無窮。

  謝雍在書房前靜坐著,手裡無意識地擺弄著原來謝昭戴著的那枚黃金長命鎖。

  這枚長命鎖其實相當普通,是當年金陵一度流行到氾濫的款武,已經跟了謝雍十一年,只是不知道鎖的原主人還記不記得它?

  謝雍感念鎖的原主人,但一直認為再也無緣見面,誰又能想到十幾年過去了,兩人最終成了一家人呢?

  說起來,這長命鎖倒像是在更早之前就鎖住了他們的姻緣呢。

  想著,想著,謝雍忍不住微笑起來,鳳目在夕陽下漾起令人心暖的溫柔。

  晚上不必再到謝母跟前伺候,讓原宜之鬆了口氣。

  她並非不孝的女子,只是面對謝母那雙挑剔苛刻的眼晴,真的會讓人壓力巨大,而且頗不舒服。

  看來她以後還需要再調整調整心態,既然已經做人媳婦,以後就要盡到孝道,不能心懷怨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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