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汶芝瞪著鏡中的自己罵——
笨女人,笨安汶芝,你到底要把自己害得多慘才甘願?難道不知道他骨子裡根本就是個不負責任的花花大少嗎?難道你忘記他背叛了這樁婚姻,在外頭招惹了多少女人嗎?不只如此,還有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在等他回心轉意吶。
可是……可是他又好像真的改了耶。
想起他為了討她歡心不怕髒、不怕苦的到狗園幫忙,還大方捐助了可觀的經費給狗園,甚至為了她,甘願忍受狗兒的吵鬧,認養了小虎、花花、皮皮、球球、還有嘟嘟。
還有還有,他這自視甚高的公子哥兒,竟然為了她,甘願向她父母下跪請求原諒;更別提他突然發奮工作,不僅每天準時回家,行蹤交代得一清二楚,還對她溫柔體貼、熱情如火……
老天,安汶芝,你到底在幹麼?根本就是說他的好話嘛。
懊惱的槌槌腦袋,站在洗手台前,她捧起水朝臉上潑了潑,讓自己清醒點,然後抽了張面紙擦乾水珠,深吸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往包廂走去。
還未走近包廂,遠遠就聽到從那個方向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呿,看來他又博得大家不少好戲了,真會裝。
安汶芝雖然心底暗罵著,唇角卻不自覺的輕揚了起來,她快步走向包廂,想要加入那一團熱鬧的氣氛中。
范可書回到包廂裡,笑看大家歡欣融洽的相處景象,滿懷期待的等著安汶芝回來,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衝擊著他的腦袋,痛得讓他整個人縮了起來抱頭申吟。驚呼詢問聲在耳邊雜亂響起,他卻無力開口,然後眼前一黑,意識逐漸模糊……
「唯宸!唯宸!」
「兒子你怎麼了?!」
「姊夫,天,我去叫姊姊。」
「救護車,先叫救護車!」
才將木門拉開了一半,裡頭驚惶的呼喊聲清晰的傳入耳中,讓她不寒而慄。
「姊?!你回來了,快,姊夫突然昏迷倒下了。」安學富正要往外衝,在看到她時止住了腳步。
安汶芝僵著身子,兩眼直宜的瞪著倒臥在地上的高大身軀,無法動彈。
「姊!」他伸手搖晃著她,「就算你不原諒他,也不該這樣無動於衷啊。」
她沒有行動是因為她對冀唯宸依然深惡痛絕?
不,學富錯了,是因為她恐懼、她驚慌、她害怕會失去冀唯宸才動不了——老天爺,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重新接納了他,再度將心交了出去,甚至比以前愛得更深更濃。
所以她好怕好怕,她無法面對或許會失去他的可能。
「姊!」安學富又重重的搖了她一下。
安汶芝這才找回力氣,飛快的奔到了昏迷不醒的男人旁,將他的頭捧放在自己的腿上,淚流滿面,終於肯承認自己心意的急切喚著,「老公,我不許你有事,聽到了嗎?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老公、老公——我——我還沒告訴你,我愛你,求求你快醒醒——」
*****
范可書走在一片迷霧中,看不清前方,也找不到出路。
白色的雲霧將他層層包圍籠罩著,伸手幾乎不見五指,讓他舉步維艱,只能緩慢的前進。
「你這個小偷,把我的身體還來!」忽然,耳邊傳來一道低喝,一個黑影自霧中竄出,怒氣沖沖的衝著他罵道。
「你是誰?」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想看清楚對方,但對方容貌卻被瀰漫的霧氣給遮住大半。
「你少裝傻,你會不知道我是誰?」那聲音嘲諷的揚起。
「你到底是誰?」他困惑極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在跟誰對話。
「你這個低賤的傢伙,難道以為偷了我的身體,就可以成為我嗎?」那聲音冷笑著。
「我從來沒有想偷誰的身體。」他駁斥。
「你有,你不但偷了我的身體,還想偷走我的老婆、我的家庭、我的一切!你聽好,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對方惱怒的宣誓。
「你胡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范可書突然不安了起來,隱約有股罪惡感充斥胸臆。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遮住黑影的白霧此時緩緩散去,漸漸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英俊臉孔,「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冀唯宸?!」
「沒錯,我是冀唯宸。你呢?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他嘲諷的笑著,一如他往常的瞧不起人。
「我?我是范可書。」他的問題太可笑。
「不,你不是范可書,你是個小偷!」冀唯宸猛地用手將他的頭往下壓,地面突然變成一大片鏡子,將兩個人的容貌映照出來。
兩個冀唯宸?!
范可書瞪圓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鏡子裡,其中一個「冀唯宸」也同樣瞪圓了眼。
「我……我的樣子……」他舉起手摸著臉龐,鏡子中的「冀唯宸」也舉起手摸著臉。
「哈哈哈,你是偷了我人生的小偷,你永遠都是假的,只是個冒牌貨。」冀唯展仰頭大笑,陰側側的笑聲震動著范可書的耳膜,讓他痛苦的掩住了耳朵。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他犬聲的吼著,猛地睜開了眼睛——
「唯宸?你醒了。」欣喜的嗓音取代了尖銳的嘲諷,在他耳邊響起。
「我——我在哪裡?」范可書困惑的瞪著天花板,有瞬間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對了,車禍!總裁沒事吧?!」
安汶芝蹙蹙眉,眉間染上擔憂,「唯宸,你睡糊塗了嗎?」
唯宸?她叫他唯宸?范可書頓了半晌,這些日子的記憶倏地湧回腦海。
是啊,他現在是冀唯宸,是披著冀唯宸外皮的范可書。
「呃——我是睡糊塗了。」他自嘲的扯扯唇,被老天爺搞糊塗了。
「沒事了。」安汶芝拿著濕毛巾替他擦去了額邊的冷汗,輕聲道:「醫生替你再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他說只是腦袋裡有個小血塊,等它被自行吸收掉就不礙事了。」
「小血塊?!」她雖講得輕描淡寫,怎麼他感覺事情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