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掠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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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莫雁回已三日沒曾合眼,形容憔悴,除了關切孩子下落,幾乎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雁回,你睡一會兒,孩子的事我會處理。」

  她靠坐在床頭,聲音虛軟無力,「是陸想容,你要查,就從她下手。」

  他歎氣,「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她?」

  這幾日,他們已不知為了此事爭論過幾回了。

  「你還是不信我?」寧可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她是那種會信口雌黃、誣陷他人的人嗎?

  「你這不是教我為難嗎?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證明她與此事有關,你要我單憑片面這詞就指控她?」別說立場不穩,他本身也做不出來。

  「但你信她。」她沒有要他去逼問陸想容什麼,他若相信她的話,就會擱在心上,往陸想容的言行舉止多加觀察,留意蛛絲馬跡,查孩子下落,可他沒有,他壓根兒就不相信陸想容會做這種事。

  「我認識的想容,確實不是這種人。」

  「人是會變的,尤其她恨我,恨是最容易扭曲人心的事物,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會不懂?」

  「……」他疲憊地揉揉眉心,「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繞著這個話打轉?」

  「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才一起身,就被他握住了腕。

  「雁回,別再去打擾她。」

  「我打擾她?!」現在是誰在找誰麻煩?誰在打擾誰?

  「我知道孩子不見,你很著急,所以失了方寸,大夥兒都能體諒,可是這件事真的跟她無關,你——」

  「放手!」既然他不信她,她也不想再多言幾句。

  他一急,也揚高了音量,「我保證把你的孩子找回來,你不要——」

  「是『我們』的孩子!」她瞪他。

  他一怔,也知自己一時嘴快,失言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莫雁回怒極,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原來在他心裡,一直都只看成「她」的孩子而已。

  她反掌一擒,拍開他的手,轉身而出。

  她守在陸家外頭,不信陸想容能一輩子不與那個串謀之人連繫。

  被拋在身後的穆陽關,又是一歎。

  看來她這回氣得不輕,那個從來只會對他說「好」的妻子,連力道都失了控制,此刻掌背正疼得發麻……

  究竟真相是什麼?

  雙方各執一詞,他信誰已經不重要,問題是在於,她愈是衝著想容去,就愈是引發眾怒,至少如今看來,確實是她毫無道理地欺凌陸家。

  他萬般勸說,也只是想緩緩她的情緒,不想眾人對她更不滿 ,但——

  她只是冷冷瞟他一眼,不發一語。

  從那日起,她就再也不與他說話了。

  他想了又想,實在毫無頭緒,又不願真懷疑到想容頭上……

  村子裡幾乎找遍了,挨家挨戶也尋了一遍,出生四個月的嬰兒也只有他們家的,那孩子呢?真憑空消失在這村子裡?

  誰最有動機做這種事?有些事情,抽絲剝繭是有跡可循的,他只是不願意往這方面去想,他已經是愧對人家了,要再冤了她豈不是……

  他不提,陸想容倒是自己先提起了,措詞是挺婉轉的,卻字字帶著驚人的暗示——

  孩子不會憑空消失,那定是人為。

  那麼,只有下一個問題——誰會做這種事?

  莫雁回從一開始就咬定是我,存的是何居心?

  以前,曾經聽茶樓說書的講起某朝代,有個妃子親手掐死了女兒,賴給別人,最後,如願除去眼中釘,坐上後位。

  阿陽哥,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什麼?他太震驚,耳際嗡嗡作響,已經聽不見她說什麼。

  這是在暗指,雁回自個兒一手排了這齣戲?

  陸想容誤解了他大受打擊的神色,進一步又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不可滯認,這也是一種可能,咱們不能排除任何的——」

  「想容。」他沉沉地,打斷了她,用一種全新的、也極為陌生的目光,重新打量她。

  他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無論真相是不是如此,會說出這些話,她便已不是陸想容了。

  會懷疑母親拿自己的孩子來作戲的人,心裡又能單純到哪裡去?以往真誠善良的陸想容,是決計不會如此離間他人的夫妻情感。

  雁回說得沒錯,她真的變了。

  「你……怎麼這麼看我?」看得她……心一陣慌。

  「雁回不是武後。」掐死女兒,為的是權力江山,雁回何必?他已經是他的,兩人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有什麼理由犧牲一個兒子去抹黑外人?

  她心裡很清楚,自成了親,他就一心一意看著她,若對想容淡不了,還留有眷戀,當初他不會主動開口說要娶她。

  「可是——」她還想再說什麼,被他淡淡阻斷。

  「你知道,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孩子若有個萬一,我一生也不原諒你。

  她是認真的,若真因他不信她,一心偏袒外人而害了孩子,她真的會恨他一輩子。

  她都為了孩子寧與他決裂了,想容如今這番聽來,豈不可笑?

  「我不探究你為何對我說這些話。想容,一直沒有向你道歉,過於輕率向你提婚約,是我的錯,只因不想讓親人掛念我的婚事,覺得可以,便提了,以致不曾真正探索你在心中,是否已重要到足以許下婚姻的承諾。

  「這世上有太多的婚姻樣貌,不是每一樁都必得刻骨銘心,有三妻四妾、也有媒妁之言,我總以為,淡淡的,也就夠了,我怕那種心無法控制、為了一個人變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感受……無由地怕,只想避開。看著你,我還能控制自己,我還能理智,掌控每一分情緒,所以我覺得……這種淡淡的喜歡,不會傷害自己,應該可以的。

  「但是,雁回不同。我見不到她,心會慌。所以如果你以為,我娶了誰都會是如此……不是的,是雁回,只有雁回,不是換了誰,都能令我如此依眷難捨,你懂嗎?」

  只有……莫雁回?

  即便搶回來了,也得不到他的濃情深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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