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半個月亮吃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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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因為笨,所以不懂得惦惦自己的斤兩:因為笨,所以傻傻的往前衝,就為了貪那麼一點自我欺騙的幸福感。

  就像明明走進了一間鬧鬼的屋子,可偏偏眼前看到的,全是溫暖的燈光,美味的酒菜,還有對著自己深情微笑的真命天子……

  原來眼盲了並不可悲,心瞎了才真正叫可怕。

  寒風刺骨,酒氣上湧的她卻是雙頰通紅,胸口一直有股酸苦的感覺,不斷不斷地翻瞎攪拌發酵著,越膨脹越大……

  哭吧!大哭一場,把所有的委屈憤怒和受傷感統統發洩出來吧!

  可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眼眶還是幹得像旱熱的沙漠,只有無止無盡的灼熱感在燃燒。

  「可惡!要死了,我為什麼哭不出來?為什麼?」她索性一仰頭,咕嚕咕嚕地把啤酒全灌完了,卻連一點滿足暢快的感覺也沒有,只剩空空的蒼涼和疲憊感。「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就在此時,一碗熱瞎瞎的湯突然放在她面前。

  王有樂沉重的腦袋茫然地抬了起來,眨了眨酒意迷濛的眼,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杜……嗝!醫師?」她操了操眼睛,以為自己看錯。

  肯定是酒喝太多,產生幻覺了,杜醫師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杜醇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低聲道:「先喝幾口熱湯暖暖胃吧,如果你真的還喝不夠,我再陪你續攤。」

  「啊……真的是幻覺……」她指著他的鼻尖,咯咯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酒是好東西啊,可以幫我把酒伴都變出來了……杜醫師,來,乾一杯!」

  杜醇濃眉微蹙,看著她拿著只空酒杯在那邊比畫個老半天,緋紅的圓臉上醉態可掬,還差點把杯口整個置上鼻孔。

  「你就真的那麼愛那個高大偉嗎?」他注視著她,輕聲問。

  「嗝!啥?」她醉醺醺地望著他。

  「為了他,把自己搞成這樣,真的值得嗎?」他眸底掠過一絲心疼不捨。

  「嗯……」王有樂撐著越來越沉重的腦袋瓜,一邊努力思索著他問的問題,一邊傻笑。「搞成這樣啊……不值得,嗝!當然不值得。可是……其實我不應該恨他的……」

  「為什麼?」他強忍下想替她將落在頰邊的髮絲,拂回耳後的莫名衝動。

  「因為我又平凡,又沒長相,又沒身材……反正我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倒霉蛋……」她嗤地笑了出來,澀澀地道:「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我?」

  杜醇臉色一沉。他不愛聽她說這些。

  「一個人對自身價值的肯定,不應該被外力影響左右。」他凝視著她,溫和地道,「有樂,你應該要成為這世上除了父母親人外,最愛你自己的人才對。而且你知道,你是個多好的女孩嗎?」

  她怔怔地望著他,鼻端莫名其妙有些發酸。

  「原來喝醉了這麼好……」她吸吸鼻子,笑了起來,揮揮手道:「這個杜醫師還會說好話安慰我耶。」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幸福,幸福得不像真的……

  傻瓜,這一切本來就不是真的。

  是喝醉了,是幻覺,記住,是幻覺。

  王有樂笑著笑著,忽然又傻傻地停住了,不敢再看他,只一個勁兒對著酒瓶發呆。

  「不是安慰你,我是認真的。」杜醇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濃眉糾結。「看著我!酒瓶有我好看嗎?」

  「看酒瓶比較安全,」她不知怎的,心跳得好快,執拗地閃躲他的目光,「看你……太危險了,嗝……」

  他的眸色變得更深了,深刻幽遠地盯視著她,「為什麼覺得危險?」

  「這裡,」她一手在心口處用力拍得砰砰作響,對著他大皺眉頭,「會怪怪的……你懂嗎?怪怪的,嗝……」

  杜醇聞言,手像燙著了般地縮回來,不知該說些什麼。

  「酒呢?我的台灣啤酒呢?這就是愛台灣啦!」王有樂灌進肚子裡的酒精開始催化,她醉醺醺地四處摸索著桌上的空酒瓶,「咦?怎麼沒有了?老闆!再給我一手啤酒!」

  杜醇這才回過神來,迅速摀住她的嘴,眉頭緊皺。「不准再喝了,你已經喝多了。」

  「嗚……我要喝……」她極力掙扎著,杏眼圓睜地怒視著他,「干你什麼……嗚嗚……」

  「走了。」他抓扶起她,強壯手臂圈著她的腰,另一手不忘替她拎那些大包小包的年貨。

  「放開我,我還沒喝夠……嗚!還沒付錢……」她含糊不清地嚷。

  「我剛剛已經付了。」他不由分說就把她攔腰抱了起來,連那堆起碼有十幾斤重的年貨,一起帶走。

  明天早上他的手臂一定會廢掉……

  *****

  這,真是杜醇畢生經歷過最混亂恐怖的一夜。

  他才將她抱上車,她就吐了到處都是,他只得強抑下厭惡和噁心感,徒手抓起那張毯墊丟掉——忍住順便也把渾身酒臭的王有樂丟出車外的衝動——然後努力用安全帶「綁住」那個開始在座位上發酒瘋,鬼叫鬼叫大唱「死了都要愛」的酒鬼。

  當她好不容易吼完了最後那句「宇宙毀滅心還在」後,他原以為可以耳根清淨一點了,沒想到她居然開始邊打嗝邊口齒不清地數落起他——

  「杜醫師……你是個得了完美主義強迫症的刻薄鬼……還是卡路里警察大變態……」

  他眼角微微抽搐。

  「吃草去吧你——」

  他揉了揉突突作痛的眉心。這不識好人心的……唉,算了。

  儘管車外寒風凍徹骨,他還是把四個車窗全部降了下來,好吹散車內混合著酒味和嘔吐酸味的可怕氣味,並暗自低咒自己幹嘛要這麼雞婆?

  可是好像事情只要一跟她有關,他所有的理智謹慎專業和防備能力,就會瞬間統統失效。

  他不想自我覺察,更不想深究自己這些舉止和行為,背後到底有些什麼意義?又像征了什麼?

  只要專注在已知道的就好——這一切很單純,他是她的老闆,她是他的員工,他有責任「看管」她的生活秩序,確保她不會把自己過得亂七八糟,進而影響了他的工作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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