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半個月亮吃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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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阿春和大頭在談戀愛,成天黏TT的,我才不要去做電燈泡,看他們兩個在那邊肉麻。」王有樂又塞了一把鱈魚香絲進嘴裡嚼著,含糊不清道:「阿嬤,你不用擔心我啦,我過年回家就是要放鬆的,等一下電視看累了再去睡一覺,多享受啊!」

  「啊嘸你是在飼豬啊?」阿嬤不滿地瞅了孫女一眼,最後還是自己出門去了。

  好熟悉的說法……王有樂伸手抓鱈魚香絲的動作一僵,不知怎的,心突然抽緊,還微微泛疼了起來。

  不知道杜醫師現在在幹嘛呢?

  他們家過年熱鬧嗎?會圍爐吃火鍋嗎?會放鞭炮嗎?會打麻將嗎?他還單身未婚,所以應該在家族裡還能領到象徵性的壓亨錢吧……

  她這都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啊?

  王有樂重重甩了甩頭,揮去那些突如其來怪異糾纏的牽掛念頭,像是在懲罰誰似的,一次抓了大把鱈魚香絲把嘴裡塞得滿滿。

  吃吧!多吃點,吃飽一點,吃撐一點,儘管品嚐這些食物的美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全拋到腦後。

  話說回來,都初三了,杜醫師為什麼沒打電話給她,也沒回她簡訊?

  是因為美國和台灣的電信系統不一樣,所以她發出的那則簡訊石沉大海了,他根本沒看見?

  還是……他看到那則簡訊了,卻一點也不覺得有必要回復她?

  王有樂硬生生將這個傷人的想法推出腦海,自我安慰道:「一定是太忙了,所以還沒來得及看簡訊,對,肯定是這樣。怎麼說他和家裡人也很久沒見,忙著團圓、探訪親友都來不及了,哪裡有空檢查手機裡的簡訊呢?」

  那,她是不是應該打通電話給他?

  王有樂衝動地翻找出手機,可是瞪著手機屏幕,她卻不知道撥通了以後,要對他說些什麼好?

  「打那麼貴的越洋電話,總不能只是說要跟他拜年吧?」她煩躁地抓著頭髮,始終下不定決心。

  電視機裡賀歲的綜藝節目發出喧嘩熱鬧的笑聲,在這一瞬間,彷彿在嘲諷她可笑的忐忑不安……

  *****

  杜醇在元宵節的前一天回到台灣。

  當飛機順利地降落在桃園機場跑道上時,他的視線終於自心理學國際期刊上抬了起來,目光複雜地望著這片熟悉的土地。

  下雨了。

  霧濛濛的冬雨在機窗上凝結成點點寒霜,他透過起霧的窗口望出去,阻絕了半個月不願面對的事情,彷彿在一瞬間全逼近眼前。

  回復她的那一則簡訊早已打好,卻一直沒有寄出。

  他還記得當時見到她傳來的簡訊時,心情有多麼矛盾,想立刻回傳告訴她,他已經到了,一切安好;可是又覺得不甘,總覺他沒那個必要事事向她報告。

  她只是他的員工……她只是他的員工……就只是員工而已!

  杜醇用盡了弗羅伊德、榮格等等大師的各項心理解析法,試圖厘潔毫無理性的混亂狀態,積極催眠、暗示、說服自己:王有樂只是他的員工,他對她只有最基本的人性關懷本能,其他的什麼都不存在。

  ——生平第一次,杜醇覺得自己像個自我欺騙的傻子。

  但是不把他們之間的這潭水攪混,繼續保持最單純的關係,本就是他身為上司應該做到的。

  「同情不能過火,關心也不能越線……」在臨下飛機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自我告誡,「明白?明白。」

  可是當外表看來優雅從容的他拉著米色行李箱走出來,一眼見到眾多接機人群中的那張小圓臉時,他的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第4章(2)

  「杜醫師!」王有樂開心地對他揮舞著手,眉開眼笑得好不燦爛。

  他的腳步倏地停頓,電光石火間,想幼稚地假裝沒有瞧見她,就這樣直直走掉——可是他就是不能。

  「她只是員工,就只是員工,很正常,很簡單,沒什麼好閃避的。」他對自己下最後通牒,喃喃道:「刻意保持客套的距離,只會讓彼此誤解兩人好像真的有些什麼,但是明明就沒什麼,所以就沒什麼好尷尬的。」

  杜醇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所云,只是繼續抱持著這樣的「信念」,用非常自然的態度來到她面前。

  「臉又圓了。」他一點也不客氣地捏了捏她粉嫩的頰。「嘖,年假到底都吃了些什麼?歐羅肥嗎?」

  「你乾脆說我年假都在吞三聚氫氨和塑化劑好了。」王有樂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

  搞什麼鬼啊!從除夕到現在,整整十五天沒見,一見到她就只記掛她身上的肥肉,難道這些日子除了她的體重以外,她就沒有其他地方能令他有一滴滴想念的嗎?

  不知怎的,王有樂心底突然有點酸酸的、澀澀的,好陌生的感覺堵在胸口,讓她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來。

  「怎麼來的?」杜醇低頭凝視著她,聲音不自禁放柔了。

  「搭巴士。」她悶悶道。

  他看著她,驀地笑了起來。「好了好了,臉本來就像包子了,現在揪成這樣,更像。」

  「反正我這張肉包臉也不是一天兩天,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她有點小傷心,幾乎是自暴自棄地道。

  畢竟,男人都喜歡那種骨瘦如柴的紙片人,纖細的骨架和身材會讓男人自然而然生起一股濃濃的保護欲,直想好好摟在懷裡疼惜,哪像她這種「珠圓玉潤」的發酵型麵包,只會讓男人有忍不住想喊「喂,大嬸,你擋到我了!」的感覺吧?

  杜醇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異狀,暗自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可惡,他非得這麼混球不可嗎?

  「我幫你帶了巧克力。」他衝口而出。

  「騙鬼啦。」她抬頭瞅了他一眼,又悶悶不樂地低下頭,數著腳下步伐往大門方向走。

  一個成天把她身上的脂肪視若眼中釘的超完美主義大男人,怎麼可能會買那種他口口聲聲「糖分過高、引人墮落、破壞身材」的巧克力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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