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台北吧。」
佳佳好捨不得。「老大?」
「司機大哥,請送我們回原來的餐廳那裡,謝謝。」
姜曉源一路沉默。
許多的想法在她腦中不斷翻轉,她想了很多,想到兩人初識時自己對他的觀感,想起那時她提議:「如果在未來真的找到自己想要廝守終身的伴侶……」然後,他是多麼地嗤之以鼻。
他們的婚姻本就不是建築在堅固的愛情上,隨便一個大地震,應聲而倒並不意外。可是,她想瞭解這個男人對她的想法是什麼?難道任由一個前女友就能終結他們的婚姻?當他替她戴上婚戒時,難道沒想到一生一世的誓約?
阿傑他們吃飯回來,一行人安靜地開車回台北,連愛開玩笑的阿傑也感受到嚴肅的氣氛,整車人沒有以往工作結束的喜悅,只有一種無形的沉悶壓得讓人喘不過氣。
「阿傑。」
「是,老大!」
「下交流道停一下得來速,我肚子好餓。」
「喔。」
他們買了一堆麥當勞在車子裡吃了起來,閒聊著工作上的事,車子回公司的時間正好是晚上十點。
「老大,我們去夜店好不好?」阿傑提議。
「你們去就好,我累了。」
姜曉源換開自己的車回家。
家。
嚴格來說,這算是宋子言的家,她只是個住了近三個月的房客,屋裡依然保持著他個人的色彩。她的東西向來不多,屋裡唯有更衣室、化妝台和浴室才有女人的氣息。
她歎了口氣,望著寂寞的客廳。名律師的收入讓他們擁有頂級的生活品質,信義路的豪宅、名設計師打造的房子,屋內的家電用品來自知名品牌,有鐘點阿姨幫忙整理家務,就算她臨時不做飯,只要打個電話,阿姨也會把飯菜準備妥當,這樣的生活方式絕對是許多人羨慕的。
但,愛情呢?婚姻裡應有的愛情呢?家里長輩說相親很好,日久生情,愛情當然可以在婚後慢慢培養,但長輩可能沒想到,她和宋子言太專心在事業上了,忙到只把對方當成完成人生規劃的一部分,只當自己身旁多了一個人,身份證上多了一個名字,婚後他們並未努力培養愛情,所以從開始到現在,兩人話題不多,他的話更少,就算她嚷嚷著找話聊,他的反應也很淡,說是冷漠也不至於,就是平淡。
她低頭,拔下指上的婚戒。
前陣子下高雄忙了幾天,高雄的陽光將她指上曬出一圈戒痕。或許她應該再接個高雄的案子,再去享受高雄的陽光,把自己的膚色曬得均勻一點,最好是把這個戒痕給「曬掉」。
她起身,走回主臥房,洗澡睡覺,刻意遺忘放在客廳桌上的婚戒。
只是洗好澡,躺在床上,明明身體累個半死,卻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安靜地躺著,亂七八糟的思緒還是在腦袋裡翻來攪去,直到凌晨四點,在她半睡半醒之間,她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立刻驚醒,但仍閉著眼裝睡。
夜深人靜,感官神經變得更敏銳。
她聞到他身上慣用的古龍水味。
她聽到他將一個金屬物品放在化妝台上的聲音。婚戒嗎?他都不要這個婚姻了,管她婚戒丟哪兒?!
她承認自己在賭氣。
然後是他走進浴室的聲音。
她睜開眼。
沒想到他正好轉過頭,看到她。「我吵醒你了嗎?」
「嗯。」
「你的戒指忘在客廳,我放在化妝台上。」
「嗯。」
哼!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嗯來嗯去。或許是心虛,這男人居然問:「你還好吧?」
姜曉源睜眼看著比普通朋友還要陌生的丈夫,冷聲問:「你認為我『還好』嗎?」
宋子言瞇著眼,只當她是被吵醒的怒火。「下次晚歸,我會睡客房。」
律師總是很快想到解決辦法。
她甜甜一笑。「那乾脆直接在台中多住一晚算了。」她直接射出一道冷箭。
宋子言沉著臉不說話。在餐廳時,他知道妻子並不高興他突然離開,所以和秀清談完之後,隨即飛車北上趕回家。
如果知道一回家就是面對這不愉快的場面,他應該會把車開慢一點……
他轉頭走進浴室,將門關上。
她瞪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水霧忽然懦弱地盈滿眼眶。
「搞什麼……」
她閉上眼,淚珠悄悄地滑進發間。
第2章(1)
宋子言站在落地窗前,刺眼的陽光投射在他身上。
「宋律師,時間到了。」
他沒回頭,像是沒注意到助理的提醒一樣,依然看著窗外。後方的助理很驚訝。宋律師向來全心投入工作,發呆?他根本沒看過!
「呃,宋律師……」助理戰戰兢兢地又提醒了一次。
宋子言轉身,神情淡漠。「什麼事?」
「開、開庭時間到了……」
他沒說話,邁步走出辦公室,步伐像往常一樣充滿自信的力量。
助理拿著公事包,緊跟在他身後……奇怪,今天開庭,宋律師怎麼感覺似乎心有旁騖?平常只要是開庭當天,宋律師就像準備升空的戰機一般蓄勢待發,是他們這些助理的模範,怎麼今天有點怪怪的?
一上車,另一名助理便將車子開上路。依照往例,拿著公事包的助理隨即報告今天開庭的案件。「宋律師,有關今天的開庭……」
宋子言舉手阻止他的發言,這個舉動差點又讓助理的下巴掉下來。呃,不討論案情?
宋子言看著車窗外,很清楚是什麼事造成自己心裡的躁動。
因為她回來了。
秀清。
她是他直屬學妹,他大四,她是青春洋溢的新生,他們在一場校際辯論比賽上認識,而後開始交往。他們是全校公認最適合的一對情侶,他曾經也以為這段愛情可以海誓山盟,所以他計劃等拿到律師執照後就求婚,和她共組幸福甜蜜的家庭。
只是他的用心,秀清並未看見,她需要一個願意給她更多陪伴、更多時間、更多心思的男友,她怨他花了太多時間在準備考試,兩人意見分歧、找不到緩解的出口時,她毅然休學赴美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