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宮裡伺候的宮娥太監不下數十人,秦素玨自然不習慣被那麼一大群人跟著,可嬌喜卻怕她途中有什麼需求和吩咐,仍是叫了一個手腳利落的小太監隨侍。
所以說宮裡的規矩就是多如牛毛,這對不拘小節的她來說,還真是麻煩透頂。
她也知道曜之所以會差人步步緊跟著自己,是怕她趁他不備之時又偷偷溜走。
這回他施苦肉計把她引回皇宮,擺明不準備再讓她逃離他的身邊。
可一想到當年大師兄慘死的原由,就算嘴上再怎麼說不在意,心裡還是有疙瘩的。
站在曜的立場,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沒有退路,為了登上皇位,他必須不惜一切手段。
可站在她的立場,被心愛的男人利用,就算理智上知道對方沒有錯,成大事本該不拘小節,情感上卻難以接受。
內心糾結著,也失了幾分興致。
就在這時,一道嬌小身影突然從牡丹亭的方向小跑步過來,在秦素玨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一頭跪倒在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奴婢斗膽冒犯,驚擾鳳駕還請恕罪,不過奴婢實在是事出有因,求皇后娘娘替奴婢做主。」
十六、七歲的模樣,生得眉清目秀,口條分明,也是個伶俐的丫頭,到底因何跑來要自己為她做主?
秦素玨嚇了一跳。她回宮才兩天,對宮裡情況毫無概念不說,雖然貴為皇后,可自被冊封那天起,沒盡過半點責任,眼前這情景教她有些無措。
見一旁小太監就要將對方架開,她擺手制止了他,看著那宮娥,慢條斯理地吩咐,「有什麼事你起來再說。」她真的很不習慣宮裡跪來跪去的規矩,硬邦邦的石板路這麼跪在上面,膝蓋不疼嗎?
那宮娥仰著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娘娘,奴婢有罪,奴婢不敢起來答話,您就讓奴婢跪著吧。」
「你有什麼罪?」她實在是被這丫頭給搞迷糊了。
那宮娥哭哭啼啼的,「北嶽人都知道,當年萬歲爺登基時曾昭告天下,今生只娶娘娘一人,不納其他女子入宮,自然不會讓娘娘以外的女子有機會懷上龍種,可是……」她雙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那日萬歲爺突然喝多了,誤把奴婢當成娘娘,半夜裡,便拉著奴婢上了龍床,奴婢不敢反抗,就這麼獻出清白的身子。」
這下不但秦素玨楞了,就連嬌喜和小太監也不由得一呆。
那宮娥咬咬唇繼續道:「奴婢命賤,又知萬歲爺心裡只有娘娘一人,本也認命不敢聲張,誰知道過了不久,奴婢發現自己居然懷了萬歲爺的骨肉。這可是龍種,奴婢既不忍心更沒有那個膽子打掉他,日日夜夜我們骨肉相連,奴婢更是不捨了。
「可是奴婢很害怕萬歲爺一旦知道這件事後,會賜鳩酒一杯了結奴婢的性命,所以奴婢才壯著膽子來求娘娘,求娘娘看在奴婢肚裡孩兒的分上,救救奴婢這一命吧。」
說完,她一頭重重磕了下去,聲音響亮,震得秦素玨心頭大亂。
還沒來得及開口講話,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急切的腳步聲,剛剛看清對方是誰,一條長腿已經對著那跪在地上的宮娥踹了過去。
秦素玨一把將來人攔住,及時保住那宮娥,而來人正是東方曜。
剛剛下朝,就接到暗衛的報告,說御花園裡有人跑到皇后面前大說是非。
在他的心裡,天大地大,都不如心愛的女人大。好不容易施苦肉計把人給逼回來,若是再出什麼差池,他不介意拿全天下人的命來陪葬。
於是他急忙趕到御花園,還沒靠近就把那宮娥的話聽個清清楚楚,當即氣湧心頭,恨不能一腳把那胡說八道的奴才活活踢死。
見聖上親臨,那宮娥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整個人縮成一團,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秦素玨暗惱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心點,她的肚子裡可是懷了你的骨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東方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陰狠的瞪著那個瑟縮的宮娥,強忍住把她撕碎的慾望,獰笑著問:「你倒是給朕說說,朕什麼時候借酒醉之時,將你強行佔有了?」
那宮娥嚇得不敢吭聲,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偏偏她越是這樣,東方曜的臉色便越是鐵青。
秦素玨見他氣得眼睛赤紅,不禁隔著衣袖,一把握住他的手,適時安撫,這才讓盛怒中的他暫時冷靜下來。
他反手重重回握,凝望著她的眼底全是委屈,好像在說——我沒有背叛過你,從頭到尾,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你可千萬不要聽信別人的挑撥冤枉我。
見狀,秦素玨淡淡笑了笑,緩步走到那宮娥面前,伸出手,柔聲道:「既然懷了皇上的孩子,就別跪著了,地上涼,小心傷了身子,若讓肚裡的寶寶落下什麼病根,那可就真是罪過了。」
東方曜聽了這話,臉色更不好。
可秦素玨卻朝他搖搖頭,不讓他講話,他只能壓下滿心的不滿,冷著俊容,居高臨下的瞪著那膽敢冤枉他的死丫頭。
跪在地上的宮娥一時間有些不解,不過看到皇后遞過來的那隻手,還是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手搭上,傻傻的被她扶了起來。
秦素玨卻像對待自家妹子一樣,拉著她的手,拍著她的手背,和藹的問:「已經幾個月了?」
「回回娘娘,已經兩個月零七天。」
「平日裡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嗎?」
「目前還好,沒有害喜的情況發生。」
「那你還記得,兩個月零七天之前,和皇上是在哪裡發生關係的?」
宮娥臉色一紅,不敢抬頭去看瞇著眼瞪她的萬歲爺,只能吶吶道:「就……就在萬歲爺的寢宮裡。」
「噢?你平日在哪當差?」
「奴婢是御膳房的,那天皇上多貪了幾杯,夜裡肚子餓了,便命人準備宵夜,奴婢送膳到皇上寢宮,結果……」她沒有再說下去,整張臉已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