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他完蛋了……」
「新來的沒辦法……」
「怎麼沒有人先跟他講清楚……」
底下同情的竊竊私語此起被落。
文馥芃的目光已經冷到猶如兩道冰錐,可以刺穿心臟,取人狗命。她冷冷看著那位故意調侃她的警察,俏臉毫無笑意。
「是,誰都可能意亂情迷,尤其在年幼或知識不夠的時候,所以法律才要從嚴認定跟規範。因為不但要確保外界安全,也強制保護青少年不因自身無知而任人傷害。」她傲然睥睨地說:「看來您的無知也讓您還落在受保護範圍之內,所以保護您是我的職責,我就不動手了。」
「嘩——」眾人一陣嘩然。敢這樣當面挑釁,真不愧是文馥芃!
那名警察被說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之際,更下流地說:「幹嘛不動手呢,我身上有些部位……確實挺歡迎你來動手的。」
「只怕我動完手之後,那些『部位』就再也不存在了。」文馥芃果斷地結束這話題,「你的小問題請自己解決。我剛發的法條摘要回去再仔細讀過,下周我還要再抽問,若再答錯,這次講習我就算你缺席。」
「你……」
整個會議室氣氛更緊繃了。人人自危,深怕自己被點到,變成下一個苦主。
說真的,談岳穎還真沒看過哪個講習有這麼大的魅力,或者該說惡勢力!
本來打算看一下就走的他,在會議室後面站了快半小時,直到全部聽完。光看她左罵人右訓話就夠精采的了,更何況她如此賞心悅目。
終於,講習結束之際,眾人紛紛起身離座,以最快速度往門口移動,不敢也不想跟這個恰查某處在同一空間裡。
走向後門的人,都看見了談岳穎。只見修長的他閒閒靠在門邊的牆上,氣定神閒,好像剛欣賞完一場好電影或音樂會似的。
「談督察,你怎麼在這裡?」
他但笑不語,眼光移向講台上獨自收拾著的人兒。連關機器、撥電線、迭紙張的手勢都那麼果斷利落,氣場充足,方圓十公尺以內沒有人敢靠近。
「你剛看到了吧?是不是真的很凶悍?名不虛傳。」跟他相熟的警察弟兄湊過來,壓低聲音,悻悻然地說:「我們局裡已經有八成以上的弟兄被她臭罵過了。她要不是女生,大概早就被人蓋布袋修理、打成重傷了,氣焰這麼高張!」
「是嗎?」談岳穎聽了,微微皺眉,笑說:「我只是有點不懂……」
「不懂什麼?不懂她為何官可以做到這麼大?為何還沒被打死?為何這麼討人厭?小時候受過什麼刨傷?」警察忿忿反問。
「不,我不懂的是……」談岳穎拖長了語調,慢條斯理說:「如此名花,究竟因何至今無主?」
聞言,要走出去的、剛走過來的、在附近剛好聽見的眾警察,在那一剎那都停下了動作,像是看到鬼似的,有志一同轉過來,瞪著談岳穎。
被數十隻眼睛死死瞪著的談岳穎瀟灑一笑,「怎麼了?你們不覺得怪嗎?」
「談大師,你是大師,你很有學問沒錯,所以講話這樣文謅謅的,我們都不跟你計較。」其中一名警察弟兄痛心疾首的質問:「可是你說文警官是什麼?名花?你說她是花?你不怕死嗎?你沒看到剛剛講習的時候,小李、小胡還有小許,尤其是最後的小廖,他們講錯話,發生什麼事?」
「啊,你是不是覺得,征服這種母老虎,很有成就感?」有弟兄靈光一閃,上上下下打量了談岳穎一番。「可是談督察,你這麼斯文,大概沒兩三下就被母老虎吞進肚子裡,連渣都不剩了!」
「會死無全屍啊!談督察,你要三思,要三思啊!」
面對眾弟兄的殷切關心與忠告,談岳穎不為所動,依然是微微笑著,沒有上前去攀談,但目光也沒有片刻離開過講台上的她。
「被她吃掉嘛……」漂亮的薄唇扯起微笑弧度,「我倒是很期待。」
「嘔——」作嘔聲此起被落。
*****
講習結束,文馥芃照慣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眾人又敬畏又有點嫌惡的目送之下,昂然下了講台,走出會議室。
不管環境再怎麼惡劣,氣氛再怎麼不友善,她還是昂首闊步,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樣倨傲的態度,說到底,有好處也有壞處。先說好處吧,好處就是完全看不見任何不想看的人事物;但壞處也是看不見,因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話,就很容易撞上人——
下一瞬間,她直直撞上了一個不長眼的白目。
「閃!」文馥芃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路障。
結果路障文風不動,還風度很好地微笑看著她。
但她可就沒這麼好脾氣了,怒目相視。「好狗不擋路,你聽過這句話沒有?」
「文警官這話有邏輯錯誤。狗是聽不懂人話的,你對它說好狗不擋路,有什麼用呢?」談岳穎輕鬆回答。
「聽不懂?難怪你還在擋路。快讓開啦。」她再度試圖推人,卻發現入手質感不錯,娘炮居然有胸肌?有沒有搞錯?
等等等等,有沒有搞錯的是她自己吧,居然注意到這種事?他是不是娘炮、有沒有胸肌,關她屁事?
心情更加惡劣,她斜眼瞪他。「你到底擋在這裡做什麼?我還有事要忙,不像有人無所事事,可以在這裡閒晃——」
「我是來洽公的,不是閒晃。」這位「有人」好整以暇回答:「上周移送的體育教練性侵學生案,地檢署還有一些問題,要我過來找分局長談談。」
一聽到這幾句話,文馥芃神色一正,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張帶著淺笑的俊臉上。
談岳穎是真的長得好看,文質彬彬,帶著難得的書卷氣,跟她慣常接觸的、充滿江湖兄弟氣概的警察弟兄們有很大差別,也就是說,格格不入。
因為看不慣吧,所以才會每次碰面,她都不由自主的緊張、焦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