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龍問雲呆住了。
她笑得非常「溫柔」。「再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城外的天香酒樓所在的那塊是官地,不得買賣,而那家店上個月被一把大火燒個精光,你現在去還能瞧見斷垣殘壁。」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定了合同了?」
「呃!定了。」龍問雲頭皮發麻。
柳依依眼角抽了一下,仍笑容可拘地朝他伸出柔荑。「合同拿來我瞧一瞧,畢竟是我家相公第一次做成的生意,娘子我與有榮焉。」
他不太想拿出合同,她笑得太詭異了,可是那對又黑又亮的眼珠子直視著他,他頓感雙肩很沉重,不自覺地交出去。
「呵呵……相公,真要恭喜你了,你比我想像中還厲害,用十萬兩買下一座沒人要的廢墟,果然是財大氣粗,花起錢來一點也不手軟。」她以為他只是敗家的紈褲子弟,沒想到更慘,竟是個連腦袋都沒有的公子哥。
「怎麼可能,我的朋友不會騙人,他們說那間酒樓地點好,人潮多,開在鬧市生意興隆,我只管收錢不怕客人少。」他搶過合同一看,最後一行小字標寫的是酒樓所處的位置——在城外。
一提到「朋友」兩字,柳依依胸口那股氣就頓時爆發了。「你說的朋友該不會又是你的東方兄和桑兄弟吧?我不是要你離他們遠一點的嗎?!他們一個是狼,一個是狽,串在一起是狼狽為奸,你居然不聽我的勸告還跑去跟他們攪和,你到底有沒有腦袋呀!」
「他們不會騙我,還幫我殺價,本來閱價十五萬兩」他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截斷下文。
「這不是騙是什麼,東方無良的家就在城外,他會不曉得天香酒樓被燒了嗎?更別提城外的地價有多便宜了,就算買下城東的那座酒樓,也只要三萬兩就綽綽有餘,若是再由我出面殺價,也許一萬五千兩就能買到手。」她做生意的手腕還沒人能贏得過她。
「一萬五千兩」將近十倍的差距他失神的喃喃自語。
「你要是相信他們不會害你,你馬上去找他們,說要和對方解約,說咱們不買酒樓,看他們敢不敢拍胸輔替你出頭,展現兩肋插刀的兄弟情義。」知道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就讓他瞧瞧他交的是什麼樣的朋友。
「可是我已經下了五千兩訂金」出爾反爾總是不好,會傷了朋友情誼。
瞧他還不知死活,柳依依忍不住大吼。「損失五千兩和保住十萬兩,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娘子……」他很想括住耳朵不聽。
「去!立刻就去,不要給我拖拖拉拉,死也要當個明白鬼,你最好向老天祈求這筆錢拿的回來,不然……」看她怎麼教訓他!
當龍問雲到了東方府求見東方無良時,在門口就被門房擋下了,說主子出外訪友不在家,三、五個月內不會回來。
他雖氣悶卻也無可奈何,只安慰自己也許對方真的有事,是他來得不湊巧。
接著他又來到桑府,出來接待的是上了年紀的老管家,看來七十好幾了,耳朵不靈光,牙也掉得差不多,口齒不清,邊說還邊流口水。
兩人比手畫腳了老半天,幾乎是吼來又喊去,差點要吵了起來,最終龍問雲負氣離去,知道這是逼他走的方法。
找不到東方無良,桑庸生也去向不明,平時對他慇勤相待的兩家下人也一反常態,見他上門不僅一個笑臉也沒有,甚至還迫不及待地趕他離開,劃清界線。
這時候龍問雲真的慌了手腳,兩個平日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男人居然同時鬧失蹤,而且半點消息也不留,究竟是何緣故。
難道真如娘子所言,他們騙了他?
為了告訴自己不要輕易懷疑朋友,他特意繞到城外的天香酒樓一探——滿目瘡痍,一地大火燒過的痕跡,只剩焦黑的痕跡。
他傻眼了,心也涼了一半,這是他花了十萬兩買回來的酒樓……他是真的沒用。
龍問雲沮喪地在街上走了許久,不敢回府,家有悍妻坐鎮,他這一回去肯定不好過,而他自己心裡也充滿悔恨。
若非柳依依派了下人上街尋他,他大概會在外頭過夜,只因無顏回去見對他再三叮囑要他遠離損友,小心謹慎的娘子。
「捨得回來了,你那兩個肝膽相照的好朋友怎麼說,願意讓合同作廢?」柳依依停下撥算盤的手,看他走進書房的神情抑鬱,一臉失落,她是有些捨不得苛責他,只是,不趁這機會點醒他不行。
他乾笑。「他們外出未歸,我過兩日再……」
「嗯哼!」她低哼,眼神不善。
做錯事的龍問雲在她的目光下頓了頓,話到嘴邊竟是說不出口。
他不笨,在這節骨眼上兩友人雙雙失蹤,以他的聰明會猜不出發生什麼事嗎?
他只是不願接受自己一片真心付諸流水,換來背叛的事實。
「算了,上一次當,學一次乖,當是花錢買教訓,以後就不會再被騙了,反正你有錢,用十萬兩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也不算壞事。」至少日後不會再往來。柳依依心想,一時的損失和五十年的平靜相比,算是值得了,不算虧。
雖然她心痛得很,但看他神色更鬱鬱,也不忍再罵。
「我沒錢……」他聲音悶悶的,低得聽不真切。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抬眸瞥了他一眼。
龍問雲心虛地低下頭,「我說我沒錢,我拿了房契抵押。」
「……」她瞪大了眼,久久開不了口,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剛剛又撥起算盤珠子的手霎時頓住。
她原本在清算龍府還有多少餘錢可度日,在經商的公公回來前,府裡還得維持正常用度……
「娘子,你沒事吧!我保證短期內拿回房子,不會讓我們流落街頭。」他大掌在她眼前一揮,擔心她被嚇得失去神智。
「你拿的是龍府的祖宅去交易?」一定是她聽錯了,他不會笨到這種地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