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似乎被唐寧華說服了,贊同地點頭,「你說得確實沒錯。」
唐寧華看得出對方並非什麼大戶人家,不過應該很在意派頭,又道:「老爺請看,這花瓶也蓋有證明原來賣家的印章,就表示出自原廠……」
「原廠?」
「呵呵,就是原來賣家的意思,所以懂的人還是知道這花瓶的價值,當然也不會無聊地去找什麼瑕疵處,家裡多了這只花瓶點綴,只會顯得更氣派,而且老爺儘管放心,我們向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提到氣派兩個字,中年男人眼睛為之一亮,「這樣啊,那我買這個花瓶了,幫我包起來。」
「謝謝老爺,一共五兩金。」
唐寧華剛送走這位客人,一名年輕男子就跨入店裡,她打量幾眼,看對方溫文儒雅,氣質不凡,穿著又得體,應該就是所謂的大戶人家吧。
男子與她對上一眼,唐寧華朝他淺淺一笑,便轉過身去整理物品。
「姑娘。」不一會兒,年輕男子喊她。
「公子請說。」
「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你這兒會賣這種有瑕疵的物品?」
唐寧華笑笑地拿起他剛才碰過的瓷觀音,「公子,你看這尊觀音是否慈眉善目,十分莊嚴?」
「是。」他就是因為看中這尊觀音才會踏進這間小店。
「那公子可會因為這尊觀音蓮座後面的一點瑕疵而對觀音不敬?」
「自然不會。」
唐寧華笑得很美,「那不就是了,我們店理所賣的東西不會因為一點瑕疵便失去原本的功用,完美無瑕固然好,但並非所有人都買得起,我認為有瑕疵的物品只要沒有失去原本的功能,還是值得收藏;這就好比我們人一樣,完美是人人想追求的境界,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到達那個境界,那麼,缺了一隻胳膊或是斷了一條腿的人是否就不值得活下去?我只是想讓那些不完美的東西也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如此而已。」
「所以店名才叫『瑕不掩瑜』?」
「是的。」
「我喜歡這四個字。」年輕男子笑道。
「謝謝公子,招牌上那四個字是我夫婿所題。」她有個值得驕傲的老公。
「姑娘看起來年紀尚輕,沒想到已嫁作人婦,實為可惜。」
「我倒不這麼認為,能過上今生最懂我的人,其實是我的福氣。」
「我想買這尊觀音,不知可否勞煩姑娘送至我府裡?」
唐寧華滿臉笑容,「當然可以,敢問公子貴姓?府上靠近哪裡?」
「在下姓齊,齊府離這兒不遠,豐縣只有一戶人家齊姓,隨便問個路人都能問到。我該付多少錢?」
「十兩金。」
男子拿錢給唐寧華,又問:「貴店就這些東西嗎?」除了對觀音感興趣,他也對眼前這名女子有點意思。
「齊公子,真不好意思,因為我們剛開業,所以貨源不充足,下個月有新品的時候,我們會再通知齊公子。」
「敢問姑娘芳名?」
「唐寧華。」她率直地報上名字。
古人文縐縐的說話她學不來,更不懂為何只是名字而已,女人卻要像保護貞操一樣小心翼翼。
「真是率性的姑娘。」齊宇雁顯然也嚇了一跳。
嗯……這時要說什麼?客氣了還是贊謬了?算了,不說好像比較好。
「齊公子,這尊觀音等我丈夫回來便會幫你送去。」
「唐姑娘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我們夫妻是前陣子才來到豐縣定居,這兒環境很好,我們都很中意。」
「豐縣物產豐饒又是水路彙集中心,進步又繁榮,唐姑娘是打算在這兒長住了?」
「是。」如果宋府的人沒追來的話。「啊,我夫婿回來了。少言!」
齊宇雁順著唐寧華欣喜的目光看去,一名男人徐徐朝他們走過來,齊宇雁的眼神轉為怪異,似是驚詫。
「少言,這位是齊公子,他剛才買了這尊觀音。」
「齊公子好眼光。」宋梓讓淡淡稱讚,稍微打量了對方一眼。
「客氣了。唐姑娘,那觀音就有勞了,在下告辭。」齊宇雁說完,轉身便走。
「少言,這尊觀音就麻煩你送過去,這裡只有一戶人家姓齊,隨便找個路人問就知道了。」
宋梓讓曾與齊宇雁照過面,對他這個人印象深刻,齊老爺已不管事,現在是由齊宇雁負責齊氏商行的事,算是他的競爭對手。
他們兩間商行早就暗中較勁多時,不過向來都是齊宇雁先出手,他只是被動迎擊,只要對方不要太過分,他向來不會出手太重。
「他為什麼喊你唐姑娘?」
「因為他只問我的名字。」唐寧華回得理所當然。
「你是我的妻子,理當從我的姓,喊你一聲夫人才算尊重。」
齊宇雁外表看起來溫文儒雅,實則手段極端,想要的東西從不失手,不要的東西便棄若敝屣,剛剛他打量齊宇雁的目光,覺得他似乎特別注意寧華,這可不是好事。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那你姓什麼?」
她趁機問。
「宋。」
「你也姓宋?」真巧,她的「前夫」也姓宋。
「天底下難道只有我前任老爺能姓宋嗎?」
「這倒也是。」
「寧華,以後你少和齊公子走得太近。」
「我們頂多是買賣關係,他不來,難道我能去找他?」她單純以為是他的佔有慾太強烈。
「反正離他遠一點。」
「遵命。對了,房子整理得怎麼樣?我們今天可以搬進去了嗎?」比起齊公子的事情,她還比較在意何時可以搬到新房子去住。
「我剛剛已把正店的東西都拿去家裡了,待會兒我們便可直接回去。」
「我好期待,我這樣算是有個家了,不過……」她欣喜的神情卻難掩一股擔憂。
「不過什麼?」
「你說,我是不是該寄一封離緣信告知宋梓讓,不然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不太妥當。」換做在她那裡,她已經犯了重婚罪。
「他的事由我來處理,你別操心。」他該挑個好時間告訴她實情,畢竟不可能瞞一輩子。只是那個恰當時機,他還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