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數日的雪如他所預測,在昨夜就停了,雪下的不大,積雪不淺,應該還不至於難以行走,而且今日想必會是個有暖日的好天氣,正是適合啟程的日子。
他看看天色,之前約定的時辰將至,言丹應該快到了。
才剛回到桌前坐下,外頭便傳來馬蹄聲與車輪滾滾的聲響,驚擾了床上原本睡著的人。
江芷涵猛地睜開眼睛,那聲音……是馬車?
她警覺的坐起身,看見安坐在桌旁的軒轅意,有些納悶,難道他沒有聽見嗎?
「蓮真公子,有人來了。」她低聲說,下床走到窗邊,小心的向外探望,果然看見一輛馬車從林子裡的小道出現,然後就停在那兒,駕車的男子左右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麼。
那男子她覺得有些眼熟,所以確實是她見過的人,是那些想殺她的人之一?還是……
軒轅意微挑眉,對於她一連串的動作有些訝異,看來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這實在……好生古怪!
「江姑娘不必緊張,那是我的侍從。」他說。
啊,對,她想起來了,當初她衝出去差點撞上的馬車,車伕就是他。
「你的傷勢已痊癒九成,上路沒問題了,所以我決定今日便啟程。」軒轅意解釋。
江芷涵錯愕的轉身望向他。
他說什麼?今天要起程?
可是……那天她有答應要和他同行了嗎?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先用早膳,之後準備一下,東西我都整理好了,床尾那個包袱是給你的,裡頭幫你準備了兩套衣裳和一件保暖的披風,你只要打理好自己就行了,桌上那碗藥剛煎好,還很燙,等你準備好之後再喝。」軒轅意交代完,起身走出屋外。
江芷涵回過神,更新望向窗外,看見他彎身從雪地挖出一顆石子,然後馬車上他的侍從像是此刻才看見他,立即跳下車朝他奔來。
她看見侍從對他恭敬的行李,而後他隨手丟開手中石子,與侍從走到馬車旁,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他的侍從還由懷裡掏出一張東西交給他……
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江芷涵輕輕一歎,想到他說要她打理好自己,因此他離開屋子,想必是要給她隱私。
思及此,她立即回到炕邊打開包袱,拿出一套衣服。發現是男裝後,她滿意的點頭,躲到矮櫃後方快速換好衣服,順便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然後拿著夜壺到屋外,走到屋後處理掉。
進屋前,她看見那對主僕依然在馬車旁談話,這時蓮真正好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江芷涵一怔,想到自己受傷還拿著夜壺,趕緊轉身進屋,將夜壺放回原處。
淨了手、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後,她環視屋內一周,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便在桌旁坐下,一邊用早膳,一邊等待屋外那對主僕進來。
不知道從這兒到京城,需要多久的時間?她想。
屋外,軒轅意望著手上言丹剛剛拿給他的東西,臉上的表情非常震驚。
那是一張畫像,一張官府發佈的懸賞通緝畫像,而畫像上的人就是屋裡那位姑娘,他的未婚妻。
畫像下方,寫著她的姓名、年齡以及罪名——殺人!
犯婦殺害了兩條人命,手段凶殘,罪證確鑿,罪無可恕。見事跡敗露,逃逸無蹤,本縣特頒此令懸賞通緝。
犯婦狠毒頑強,狡猾殘忍,未免增加傷亡,死活不論皆可領賞。
懸賞金:紋銀一千兩。
看著罪行描述,軒轅意臉色越發深沉,眉頭緊蹙。
她殺人逃逸?就憑她?
但讓他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的姓名。
她姓「尹」,這是他早就知道的,可他萬萬沒想到她的閨名……竟然叫做「春風」!
春風……該死的「春風」!
直到此刻,他總算理解師叔信裡那一句謎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她除了是他的「未婚妻」之外,名字還叫「春風」。
原來師叔是哪個意思嗎?他幾乎可以想像師叔仰天暢笑,得意說話的模樣——
蓮真啊,師叔說的「春風得意」就是這個意思,你總算瞭解了。
雖然他面上沒有多大的反應,但心裡很清楚,自己所有的冷靜已全數消失殆盡。
「春風得意」是嗎?
他倒要看看她這「春風」,如何「得」到他軒轅「意」!
「公子?」言丹見自家公子神色變幻莫測,擔憂的輕喚。
軒轅意回過神,在心裡歎了口氣。他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好了。
「公子,您說這事該怎麼解決?」言丹擔憂的問。
「你聽到些什麼?」軒轅意問。
「死者是一男一女,男的姓蕭,叫蕭廷瑞,是尹姑娘青梅竹馬的鄰居,女的姓施,施翠筠,蕭施兩府不久前才定下親事,據說是兩情相悅。有鄰居聽見案發前幾日,也就是蕭施兩府定下親事的那天,尹姑娘到蕭家和蕭公子大吵一架……另外,陳屍處是在蕭家後院,後院一牆之隔便是尹家,捕快沿著血跡越過矮牆,在尹姑娘閨房床底下找到凶刀,因此傳聞尹姑娘因愛生恨,所以痛下殺手。
「言丹,依你看,事情的真實性有多高?」
「公子,這可是官府正是發佈的懸賞告示,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假不了的。」天曉得這幾天他有多擔心公子的安危。
「可是我的看法不一樣。」軒轅意將畫像折起,聽聞聲響,抬眼望向小屋,看見她站在門外望著他們,一對上他的實現,便紅著臉轉身匆匆進屋去了。
唇角微微一勾,他相信她不是兇手。
「公子以為如何?」言丹好奇的問。
「就我看來,單就「死活不論」這一點,殺人滅口的味道頗重。」他沉吟。
「可是官府……」
「官府並不等於就是好的、對的一方,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清楚這點嗎?」軒轅意神情淡漠的說。
「是。」言丹恭順的低頭領教。
「既然人就在屋裡,不如咱們就進去問問吧。」
「公子!」他十分錯愕。「她不可能會承認的,倒是她發現事跡敗露,為了自保,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