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娘說過的話他都照單全收地遵辦,對待姑娘家,不論職業貧賤,他向來一視同仁,可是對龍靜,……開始,因為她的傲慢,所以他看她不順眼,而她總是一副從容淡定,讓他很想看她慌亂的樣子。
可是近來,她露出破綻,讓他想要追查三個月前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對她……別說討厭了,他甚至莫名地想見她,擔心她的身子是否有好些,是不是還吐得那麼慘。
以往娘有孕時,福泰得很,哪像她不長肉,反倒是雙頰削瘦?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找大夫好好地照料自己一番……
「好吧,說件會讓二少開心的事。」
他興致缺缺地磕著瓜子。
「聽說龍家油行的油薰死了人。」
他驀地一愣,口中的瓜子掉落。
「一批官爺上龍家油行將龍家二千金給押進了大牢。」
「什麼時候的事?」他急問。
「聽說大概是今天晌午時分。」
金如秀皺起濃眉,不禁疑惑,不正是他離開之際嗎?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難道說,他那時嗅聞到的刺鼻味果真是燈油出了問題?
他揣測著,又聽絮柳道:「這下子龍二千金涉嫌重大,聽說被押在牢裡出不來,不知道這消息有沒有讓二少開心一點?」
「現在還押在牢裡?!」他驀地站起身。
現在都子時了……從晌午時分被押到現在……天啊,她身子正不適,怎麼受得了這番折騰?
「二少,你看起來……好像不怎麼開心。」他的表情好猙獰呀。
「我……絮姨,記帳!」不多做解釋,他起身就走。
不等並成幫他駕車,他在夜色裡狂奔,來到府尹。
腳步聲傳來,兩盞大紅燈籠底下……高一矮的身影同時回頭,其中一人怒氣沖沖的衝向前——
「別擋著老子,老子有要緊事要辦!」金如秀怒咆著,單手揮開了長治,衝向府尹大門,嚇得看門的小廝趕緊上前阻止。
「大膽!啊……這不是金二少嗎?」小廝認出他來暗呼了口氣。
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凶種惡煞……張臉黑得像是被雷打到,嚇得他腿都快軟了。
「我要見府尹大人!」
「可是大人己經睡了。」
「我要見他!」
小廝不得已,只好請府裡的官爺通報一聲,硬是把胡村守叫醒,再讓金如秀進胡村守哪有這麼簡單放人,畢竟是一條人命事關重大金如秀只好和他談妥了條件,奉獻百兩銀子,才讓他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
進了地牢……陣腐臭味迎面而來,讓金如秀皺起眉頭。
提著油燈,在獄吏的帶領下,來到囚禁龍靜的牢房前。
他看見她蜷縮在一片乾草上頭,裡頭又髒又亂,教他又氣又急地催促著,「快開門。」
獄吏趕緊開了門,金如秀彎身進牢房,蹲在她的身旁,輕喚道:「龍靜。」
她看起來好狼狽,披頭散髮,就連衣衫都染上了髒污,夏暑之中,她身上卻透著一股教他心驚膽跳的寒意。
龍靜疲憊地張開眼。「你……」
牢房裡有些昏暗,她感覺得到油燈的光,但卻不足以讓她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我,金如秀。」
她一愣,立刻動手推開他。
沒有防備的金如秀被推得跌坐在地,不能理解她為何這麼對待自己。
「你在搞什麼,老子好心到牢裡救你,你竟然不識好人心!」以為他是會日行一善的人嗎?!
「你混蛋!」
「我又是哪裡混蛋?!」他應該生氣,可他不能,因為她該是怒罵的聲音好虛弱,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發出了蚊鳴般的聲響。
「你陷害我……」她抿著嘴,淚水在眸底打轉。
虧她還試著想相信他的,可他一走,官爺馬上上門。
「我又是哪裡陷害你?我說過,就算我要行兇,我……」
「那批燈油是用你送來的伯仁搾磨的口」
金如秀不禁怔住。「不可能……」那批貨雖說他沒親自點算過,可是他並沒有嗅聞到不對勁的氣味。
「那個去世的姑娘前兩日來我店裡買薰香燈油,聽說聞了一夜已覺不適,但沒細想,昨晚又點燃,豈料一連聞了兩夜之後……早家人怎麼喚都喚不醒,才知道她已經死去……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就算你要陷害我,你也不該拿人命玩……我寧可死的是我,而不是不相干的姑娘!」
被押進大牢前,她還特地委請官爺帶她到那姑娘家,那燈油看起來和往常所制的沒兩樣,而且是她親自監督的,可偏偏鬧出了人命,若說問題不是出在柏仁,又會是在哪個環扣上。
「你在胡扯什麼?我沒有!我不敢說自己是個善人,但至少我也不至於拿人命出氣!」
「事實就擺在眼前,你還要解釋什麼?」
「我發誓,我沒有,如果有,我不得好死!」
龍靜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除了柏仁,她想不出還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我們先離開這裡,然後我會證明我的清白。」他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透著不容置嚎的霸氣。
「我可以離開?」她氣若游絲無力地問。
「當然,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困住你。」說著,他輕柔地將她打橫飽起。
她掙扎著。「不,你……」
「至少替肚子裡的孩子著想,你已經太虛弱了。」他將她抱進懷裡,低聲問:「他們沒有給你東西吃?」
「有,可是我一吃就吐。」
「無妨,回去我再差人替你準備一些吃的。」他抱著她腳步放得極輕,緩緩地捨級而上。
「你要帶我去哪?」
「金府。」
「不,我要回龍府,我沒有理由去你府上。」
走出晦暗的小徑,來到府尹朱門外,她才驚覺他的臉色冷鶩得懾人,嘴唇抿得死緊,彷彿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氣惱著。
「隨便。」他看向路邊,瞧見並成已經駕著馬車在外等候……見他出來,立刻跳下,為他開了馬車門。
而原本就守在府尹外頭的忠心僕碑也衝向前來。